我對她說:「或許會,或許不會。」
她又不高興了,跟我講話本里的人這時候就能有本事逃出生天。
我心下嘆氣。
那是話本,現實中沒有幾個人能從刑部大牢里出去。
她說給了獄卒銀子,讓獄卒們不要為難我。
我想著她父親并非高官厚祿,繼母又總是為難她,想必她身上也沒有太多銀兩。
要是為了我把手里的錢財都散光了,以后自己要用銀子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便告訴她,不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我沒有煩她的意思,可是,好像還是快把她惹哭了。
她繃著小臉,說不要我管。
……
總之,牢中談話有些不愉快。
她走之前,我想著來一趟不容易,想必要打點許多人情往來。
再說,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陰冷潮濕,還有老鼠蟑螂,她一個小姑娘,來這里很不值當。
更重要的是,萬一被有心之人看去,把她也牽連進來怎麼辦?
于是我便提醒:「以后不要來了。」
小姑娘氣性很大呢,嘴上說著好,走出去的時候腳步故意踩得很重。
還有很多很多別的夢境。
醒來之后,就恢復記憶了。
宋相宜還在睡,被子蓋到下巴,只露出睡得紅潤的臉蛋。
像個小包子,可愛。
2
由于種種原因,宋相宜很害怕我恢復記憶。
所以,就算我想起來了,也不準備告訴她。
我不介意永遠做一個失憶的裴知術,只要她別再那樣患得患失。
我不希望她害怕失去,因為她永遠也不會失去。
無論是我,還是現在這樣滿到溢出來的開心。
可惜,還是被她發現了。
這個重大錯誤,我有一半責任。
李乘風,有另一半責任。
誰叫他閑得說起郡主訂婚。
郡主訂婚,關我屁事。
你看吧, 被宋相宜聽到了。
這個小心眼的、一直以來靠著謊言維系我們的感情的人, 肯定又驚又怕。
其實沒必要的。
我不喜歡昭陽郡ṱűₒ主。
說到這個,我真的很崩潰。
到底誰在造謠, 我自問與她從無越界!
即使是從小一起長大, 也只有友情。
不過,那點友情也沒堅持多久, 在我入獄后就七零八碎了。
我沒有立場怪她。
畢竟我那時候,自己也說不準會怎樣。
她選擇保全自己,是人之常情。
但既然選擇了,那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我與相宜成親前, 她還找過我。
她問:「若當初去牢里看你的人是我, 是不是現在與你成親的人也會是我?」
我但笑不語。
有毛病。ţũ₁
我又不喜歡她。
她去牢里看我,我撐破天覺得這朋友真不賴。
3
我一一和宋相宜解釋。
宋相宜抓著摘杏一事不放。
我頭疼欲裂。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不是多麼特別, 我哪里記得住?
就是路邊的小狗想吃杏,我也會拉低樹枝, 讓它尖利的小牙齒咬得到杏子啊。
難道我對路邊的小狗也深愛不已?
我把杏子喂到宋相宜嘴邊,她記不住, 反倒牢牢記著我隨手給別人拉低樹枝。
青天大老爺,我堂堂丞相,有冤沒地兒訴。
我喜歡的是宋相宜。
從頭到尾沒變過。
失憶之初,她騙我,說我對她一見鐘情。
嘿, 你猜怎麼著?還真讓她誤打誤撞真相了。
的確是這樣。
那日, 我在茶館二樓喝茶。
聽見窗外有「咕嚕嚕」的馬車聲。
偏頭望去, 一眼就瞧見了從馬車里探出頭的宋相宜。
她眼睛很亮, 新奇地瞧著街上的熱鬧。
俊俏靈動,令人見之心喜。
我見樓下無人, 便動了動手指, 將茶杯從二樓窗子丟下去。
茶杯應聲而碎, 宋相宜也順著茶杯向上看。
她看到了我,歪著頭笑了笑。
那個笑,連客套都算不上, 只是面對陌生人時表達友善的一種方式。
不重要, 反正她看我了。
我心情極好,同店家道歉,又賠了銀子。
店家擺擺手:「嗐, 不值錢的東西,大人言重了。」
4
成親第三年夏,宋相宜有了身孕。
開始喜歡吃酸的東西。
我翻閱書籍, 到處給她找酸溜溜的吃食。
這日,我提了一包酸棗回府。
推開房門,卻見她在剝蓮子。
這東西也算我們的定情之物了。
我放下酸棗:「哪來的蓮蓬?」
「讓丫鬟買的。」
宋相宜嚼嚼嚼, 然后道:
「我聽人說, 蓮子寓意著圓圓滿滿,多子多福。
「我想著吃一點,希望我們一家,以后也和和美美, 順遂安康。」
我心里一片柔軟,同她親了一下。
「當然,我們會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