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意境中,我與林殊賢在一柄傘下信步,我不覺心跳加快,恍惚中忽然聽得林殊賢說,「聽說你四處找人成親?」
我一腳深一腳淺踩進泥坑里,林殊賢眼疾手快伸臂過來,容我撐了一下,一抬眸,正對上他的眼睛。
想了想,我道,「林大夫,我已滿過二十,你不肯,我自要另尋他處。」
林殊賢眼里的光微微斂了斂,氣氛霎時有些凝固。
幸好抬眼已經到了繞城河邊,我左腳正要上船,身后傳來王嬸氣喘吁吁的聲音,「白姑娘,白姑娘等等……」
「白姑娘,老身好容易給你問到了一家公子,正是城東許家,那許家少爺大抵是在何處見過你,一聽是你的名字,立刻就應下……」
我注意著一旁林殊賢還沒走遠,把王嬸拉上船,「上船慢慢說。」
3
第二日我坐船出來,不等靠岸,便已瞧見了林殊賢撐傘站在岸邊,薄霧細雨中他白皙的臉融作一片瑩光。
我到獅子橋頭東的繡坊里將繡品點給掌柜,林殊賢不知從哪冒出來,「王掌柜,白姑娘這手藝值多少錢你清楚,這麼久以來你一直壓著價收,無非瞧她是個利落人好打發,聽說新開的緞玉坊張掌柜正缺這樣細致的繡品,你如此壓價我們就要換地方咯。」
那王掌柜打眼一瞧來人是林殊賢,有些敬重似的,冒了一腦門子汗,又從錢袋子里多掏了幾枚碎銀給我,連聲和我約定繡品不賣他人。
我捏著錢袋子出來,林殊賢抱著手臂靠在門口的柱子上,「瞧著多聰明一姑娘,怎麼一直給王掌柜欺負呢?」
我笑道,「我這人怕麻煩,做事圖個便利,來清水鎮就一直與王掌柜打交道,懶得換別家。
「不過林大夫是如何知道我一直以來都被壓價的?」
林殊賢將拳頭擋在嘴邊輕咳兩聲,「藥鋪里人來人往,什麼新鮮事聽不到?清水鎮不大,忽然來了個繡藝絕佳的女子,人們自然要談論的。」
繡藝絕佳,卻也挺色,我尋思坊間怕不是這麼傳我的。
「王掌柜再壓價也就這一回了,嫁了人我的相公怕是不愿我再拋頭露面出來賣繡品。」
我垂著眸子,略帶傷情。
到了碼頭,我剛要上船,林殊賢忽然在身后叫住我,「白意,若我肯了呢?」
我回頭來,見林殊賢眼底一絲慌張之色,禁不住笑容挽上嘴角,「林大夫,你說什麼肯了?」
我擋住了上船的去路,身邊好幾個人停下來煞有介事地看著我倆。
林殊賢繃直了腰背,耳根紅得發燙,「白意,我……我娶你,嫁我,莫嫁給他人。」
我和林殊賢的婚事辦得簡約卻也莊重。
他無親無故,便請了鎮上德高望重的長者為我們主持,聘禮有一十二抬,最貴重的那顆傳世的夜明珠是他親自交到我手上的。
他在鎮上久負盛名,因此婚宴上來道賀的賓朋特多。
那夜煙火燃亮了半個清水鎮,我在一聲聲的「林夫人」中迷失自我。
夜里,林殊賢卻顯得有些羞澀。
合巹酒之后,我為他褪去衣袍。
喜床上我倆相對而坐,他的眼睛映著紅燭的光,一片晶瑩。
「阿意,你應是有些難處才急著想尋個安身處,我不忍你被他人辜負,那日繞城河邊才會許諾你。
若你只是想有個安身地,大可安心做林夫人,其他的事我不會強迫你。」
林殊賢平日被一身周正的衣袍裹著,顯得有幾分文弱,可褪了衣裳我才發現他其實生得挺闊,寬肩窄腰,不甚誘人。
我順著他滾動的喉結一寸寸往下看去,一股子煩躁升起來,「衣服都脫了,你與我說這個?
「林殊賢,不喜歡我可以說。」
我出入殺場多年,習慣了揍人之前先將對方一招鎖喉。
所以當我的手攀上林殊賢的肩頭時,他興許是看見我眼里的殺氣,一時間矮了許多,「阿意,我不是這意思,你別生氣。」
「我只是……」
我攫住林殊賢的下巴將他朝我跟前一拉,我的嘴準確無誤地印在他唇上。
將他的「只是……」吃了個干凈。
哪知他經不起我折騰,撐著床的手一軟,我合身跌進他懷里,將他壓在床上。
他周身都散著酒意與不正常的潮熱,摟著我卻仍妄想保持沉靜,「阿意,你要,霸王硬上弓?」
「你錯了,這叫弓硬上霸王。」
4
我累得有一瞬的意識模糊。
等清醒了些發現林殊賢正拿出手臂給我枕著,另一只手的指尖在我后背上小心摩挲著。
我背脊一僵,可又覺得隱瞞也于事無補,我身上都是刀傷與劍傷,他是大夫,不會瞧不出。
「這些疤,怎麼弄的?」
「撓癢癢撓的。」
他在我頭頂上「撲哧」一笑,帶著松柏香的暖氣漫過來,我不由得心神一松。
「若我說我曾是個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壞人,你怕不怕?」
「怕。」他一本正經,「若是昨日之前,必定是怕的。可昨日……」
「昨日什麼?」
「你再壞,不也被我壓了一晚上?好像還被我欺負得哭了,哭著求我放過。
」
別說,林殊賢一介書生,會得還挺多,且他也只是看起來柔弱,身子卻很有些力量,尤其是腰腹上還挺有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