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躬身對她表示感謝。
待我們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她卻忽地又叫住了我們:「到底為什麼我不行?」
「她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
二師兄看一眼公主我見猶憐的面容,義正辭嚴道:「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
許是這句話給了她信心,她又驀地跪下來:「圣僧,我被妖怪強占,壞了名聲,你便帶我去取經吧,留我于此,叫我如何有顏面對親朋?」
師父腳步一頓,回身將她扶起:「公主,何必為他人的閑言碎語憂心?我聽河伯說,是你在妖怪作亂的時日里極力在妖怪手中轉圜,才能保下一眾水中將士的生命。」
「我相信大家都會感懷你的恩德,而不會去搬弄口舌。」
「至于取經一事,萬般皆是因果緣分,請公主莫再強求。」
公主聽完慘笑一聲,微微頷首不語。
我知道的。
師父啊,你看看曾經的金圣宮娘娘。
她在受苦時也許被感懷愛戴,可待她回到她曾拯救的子民身旁時,就只剩下被憎恨被謀殺。
那會不會待黑水河恢復平靜后,人們開始悼念那些死者?
他們恨不了遠在西海的小鼉龍,那便恨小鼉龍的妻子——公主。
他們的手足親人死在小鼉龍的手上的時候,他們或許在耳鬢廝磨溫言軟語。
叫他們怎麼能不恨呢?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人心啊,實在難測。
無怪乎公主這般想離開黑水河與我們去取經。
黑水河能恢復清澈,她卻回不去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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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們能打倒金毛吼,但救不了金圣宮娘娘一樣。
我想我們也應該救不下公主。
八十一難后取到真經,我們便真能普度眾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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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還是先自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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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注意到了我近日的萎靡,但當他發現,就算將我放在胸口我也仍是無精打采的時候,師兄神色鄭重起來了。
二師兄:「要不試試我的?」
大師兄橫他一眼。
二師兄開啟閉麥模式。
那天夜里我開始了第一次蛻皮,業務還不太熟練,我莫名其妙地蛻到一半被卡住了。
身體上的燥熱讓我不由得喉間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大師兄被我的聲音驚醒,站在我身旁眸色暗沉,聲音也有幾分喑啞:「姣姣?」
我熱得難受,順著他的腳踝纏上了他的身體,他的臉頰與脖頸被夜風吹得有幾分涼意,我便頭腦發昏地在其上摩挲輕蹭。
師兄卻像尸體似的,僵著身子一動不動,良久才指尖輕觸我的頭,暗聲道:「姣姣。」
「乖。」
我很乖啊,我哪里不乖了?
靈力在我身體里亂竄,我腦子卻混沌得連化形都控制不了,伸著舌尖在大師兄脖頸與臉頰上舔舐時,我時而是人形時而是蛇形。
師兄的靈力從他指尖絲絲縷縷地注入我身體里,便好似陣陣清涼的風拂過我體內的每一寸。
我舒服得又舔了舔師兄。
輸送的靈力一頓。
我尾巴纏在師兄腰間:「師兄,還想要。」
「難受。」
那一夜好像很長,好像又很短。
待我醒來時我已經蛻完了皮。
蛻下來的蛇蛻卻不見了蹤影。
我剛想張口問師兄,昨天夜里的記憶卻驀然涌入了腦海。
我。
啊?
……
我好牛,并且希望下次還敢。
但師兄近日都不正眼看我是怎麼回事?
躲躲閃閃的,也不讓我掛在身上了。
就連與我說個話都簡短利落。
我心涼了。
終于在有一天,大師兄又拒絕了我掛在身上后,我崩潰了。
我抱著他的大腿尖叫痛哭:「我懂!我都明白!我是選項 E!我是 Plan B!是分叉的頭發!是洗衣機流出的泡沫!是超市里被捏碎的餅干!是吃膩的奶油!是落寞的城市!是地上的草!我是被踩踏的,是西裝的備用扣,是被雨淋濕的小狗,是腐爛的橘子,是過期的牛奶,是斷線的風箏,是被隨意丟棄的向日葵,是等不到幸福的小朋友!」
二師兄在一旁拍手:「大師兄你慘咯,你惹小師妹發瘋咯。」
大師兄揉揉頭,將我化作小蛇捧在手心,嘆氣道:「怎麼了?」
「你這話中都是什麼意思?我聽不大明白。」
我抽抽搭搭地解釋了一遍。
大師兄笑笑,眼神柔和道:「沒有。」
「你是選項 A,是 Plan A,是不會分叉的頭發,是洗衣機不會流出的泡沫,是超市里不會被捏碎的餅干,是吃不膩的奶油,是熱鬧的城市,是地上的花,你是盛開的;是西裝的唯一紐扣,是有人撐傘不會淋雨的小狗,是香甜的橘子,是新鮮的牛奶,是不會斷線的風箏,是被珍惜的向日葵,是等得到幸福的小朋友。」
起猛了,聽到孫悟空在跟我討論洗衣機了。
我輕輕咬在他的指尖,他也不惱,任我撕咬。
可惡。
他定是知道我不會咬疼他。
有心機的壞男人。
算了,看在他這般討好我的份上,我便既往不咎吧!
「對了,大師兄,我的蛇蛻呢?」
「不知道。」
騙人,明明二師兄告訴我是你偷偷收起來了。
這得賣多少錢啊?
我都不敢想。
我真是渾身是寶的好蛇蛇。
番外·小鼉龍
其實,我本也是家世高貴的龍子龍孫。
父親是一方龍王。
我與公主本該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