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物間里堆放著很多已經損壞的道具。
那些殘破的人偶、被撕壞的衣服以及化著詭異妝容的頭套,混合著玩家們的負面情緒,靜靜地蟄伏在黑暗中,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孕囊。
為坐在正中間的布娃娃提供「養分」的孕囊。
「娃娃?」
我緩步走到布娃娃前,蹲下來仔細觀察。
這是一個很舊的布娃娃。
它扎著兩個羊角辮,穿著一條深灰色的連衣裙,眼睛是兩條向上彎起的弧線,就像一個睡著的小女孩。
看起來極為無害。
「可是,這個娃娃和密室的風格很不搭啊……」
「密室整體偏民國風,娃娃的造型太現代了,怎麼會放在這個密室專屬的雜物間里?」
「是工作人員放錯了,還是我想多了?」
我伸出手,想把布娃娃拿起來看看。
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它的時候,它的眼睛和嘴陡然睜開,變成三個黑色的洞!
作為嘴巴的黑洞詭異地一張一合,我的眼前變成一片黑暗。
14
我被迷暈了。
沒錯,不是被娃娃弄暈的,而是被迷暈的。
在娃娃對我發動精神攻擊的同時,一直充當我們游戲向導的男 NPC 突然出現在我身后,用一塊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
然后,我就一臉懵逼地飄在了自己肉身上面。
暈得這麼徹底嗎?怎麼把魂魄都暈出體外了?
我虎視眈眈地瞪了一眼躲在發卡里的白仙,一把把她抓出來,揉成球,扔了出去。
我大怒:「白褚,你是豬嗎?有你在,我怎麼會被迷暈?」
白刺猬在地上彈了三下,又咕嚕咕嚕滾回來。
她委屈得直掉眼淚:「尊家,我擋布娃娃的攻擊去了……」
「而且您不是說,玩密室的時候,來自人類的襲擊都是鬧著玩兒的,家仙不可以出手嗎……」
啊!心好痛!
我捂住并不存在的心。
忘記這只刺猬是個不懂變通的「一根筋」了!
「尊家,那個人在做什麼呀?」白仙戳了戳我,又指了指把我的肉身拖到一邊的男 NPC。
男 NPC 此時打開了手機的燈,慘白的光將他臉上丑陋的神情照得一覽無余。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翹,眼睛瞪得很大,他把手伸向了我外套上的拉鏈……
「本來只打算按照約定,把你關進小黑屋里嚇一嚇的……沒想到你竟然自己跑到了這里……」
「呵呵……送上門來的福氣,可不能浪費掉了……」
「睡得這麼死,這迷藥還是那麼好用,回頭再多找那個人弄一點……」
男 NPC 咧開嘴,把頭伸向我的頸窩,貪婪地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注意到,他的背后,那個原本面向門口的布娃娃,此刻面向了他。
布娃娃的眼睛和嘴巴再一次變成了黑洞,但這一次,嘴巴處的黑洞兩邊向上彎到了眼角。
就像在笑。
我和白仙全然隱沒了氣息,看著男 NPC 身下冒出一縷又一縷黑蚯蚓一樣的線。
那些線仿佛有意識一般,排著隊、扭曲著,往布娃娃的嘴里爬去。
每爬進去一點,娃娃的裙子就變得更黑。
「它在吃那個男人身上的惡意……」我低語。
難怪它會待在這里。
這種彌漫著罪惡氣息的惡意,可比一百個人的驚恐要「美味」多了。
「所以它身上的裙子,最開始并不是深灰色的……該不會是白色的吧?這是吃掉了他多少惡意啊……」
「等等!難道說,布娃娃是故意等在這里的?類似的事,并不只發生了這一次?」
就在我因為自己的推測而震驚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男 NPC 立刻受到驚嚇地坐起,緊張地盯著門。
「誰?」他小聲說,也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門外的人。
門外的聲音停頓了兩秒,接著,一陣更加急速的「咚、咚、咚、咚」響起。
震耳欲聾,門外的人改用砸了!
男 NPC 臉色青白,他看了我的肉身一眼,小心翼翼走到門后,嘴里念叨著:
「得找個借口……」
「咚、咚、咚、咚!」
門開始顫抖。
男 NPC 深吸一口氣,猛地把門打開!
「艸,人呢?」他茫然地說。
就像回應他一般,密道內傳來了女人的哼唱。
男 NPC 一下就傻了。
他的額頭和背后冒出冷汗,頭一寸一寸地向后轉。
他看到布娃娃,面對著他。
15
「勇哥!勇哥!你跑哪去了?做單人線的玩家找到了嗎?」
男 NPC 的對講機里傳來了工作人員的聲音,他回過神來,又看了一眼布娃娃。
「媽的,眼花了,還以為這娃娃的臉沒了,嚇老子一跳!」
他喘了兩口氣,額頭的冷汗已經細細密密滑到了下頜線。
「人都躺醫院了,還這麼不安生!得把這破娃娃處理掉……」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朝對講機說:「我在找那個玩家,還沒找到。我再去找找,她是不是跑三號密道去了?」
后面工作人員說了什麼,他并沒有搭理,只是冷笑著看了一眼仍舊躺在地上的我,然后抓起布娃娃鎖門走人。
腳步聲漸漸遠去,白仙忽然認真地說:
「尊家,我們眼睜睜地看著生魂的容器被拿走了。」
我:「這種時候少用點形容詞,不然會顯得我們很沒用。」
「那個容器……我是故意讓他拿走的,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關聯……我總覺得,生魂本身在針對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