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你根本不是侯爺的女兒,是夫人與人私通的骨肉。侯爺怒極了,要殺你。我跑出來時,看見殺手就跟在我后面。逃……快逃!」
我主演。
惜芷幫腔,她配合地壓低聲音,先將謝瑤哄了一哄,又躡起手腳開個門縫望上一望,褪罷血色,倉皇道:
「小姐,真的不對勁,往素守夜的人都不在。我說您進莊園八個多月,夫人不來看您也就罷了,侯爺也不來。」
謝瑤這段時間過的格外艱難。
世界分崩離析,從人人巴結到避開如蛇蝎。她被變相軟禁,都不用燃香引導,心里自然而生的恐懼就快將她折磨瘋掉。
本能向她最信任的兩個人求助:「我以為爹只是惱我。原來我不是他的孩子……是了,他這人向來血冷意冷,不會放過我這個污點。怎麼辦,蘭花,惜芷,我該怎麼辦……」
我又吐口血。
「小姐,逃吧。再待下去就會死。如今侯爺不能信,郡主和皇帝也不可靠,只有你的生父了……」
惜芷也提醒她。
「對了,小姐。太后不是給過你一塊玉符嗎?拿著可以進皇宮,你去向她求救。就說你其實是郡主和前夫的孩子,她最疼王家人,一定會幫你的。」
三言兩語。
我們幫她找回主心骨。
定了定神魂,謝瑤把淚擦干凈,小聲嗚咽:「我……我一個人嗎?惜芷,我害怕,你陪我去吧。」
不敢看我的眼睛。
瞧瞧,她真貼心。看我傷重,很是擔憂我跑不快,是個累贅。
「不,小姐。你得自己去。」
惜芷開始脫衣裳,堅定道,「小姐,我留下來。幫你拖延時間,你扮成我的樣子走。讓蘭花姐給你梳妝,從后門離開。」
半個時辰后。
屋內已一片死寂。
遲遲趕來的死士推門而入時,地上正躺著兩具尸體。『謝瑤』的脖頸青紫,手中還死死捏著枚金釵,尾部劃著血痕。我也狼狽蜷在一側,側頸邊露出偌大的傷洞,血已經干涸,但淌濕了半邊衣衫,足見慘烈。
死士略松了半口氣。
他沒聞到窗外飄進來的暗香,正蝕軟他的筋骨。
俯身拿手探我鼻息時,我撥動袖間匕首,一刀穿破他的心臟。他踉蹌半步,身后的『謝瑤』也猛然睜開眼睛,拿尺綢布從后勒他的脖子。
隨著這道巍峨小山的倒下。
我同惜芷相視一笑。
又錯開視線,各忙各的。
她從床下抬出來兩具尸體。那是昭華身邊的丫鬟,就在今早,她借謝瑤的名義向謝李氏賣慘,低頭認錯。到底是親親骨肉,昭華雖失望透頂,又纏綿病榻,還是派了人前來看看。
我則在四周灑滿火油。
將火折子吹了吹,扔向房中,對著身側的惜芷笑:
「你猜,看到三具漆黑辨不清面貌的尸首,謝徵會不會松一口氣?」
腳踩在一截焦木上。
發出噼啪地響聲,我抿了唇,淡淡道:「這世間讓恩怨消弭的最好辦法,大抵就是親眼看著仇人在絕望中咽氣吧。走,惜芷,我們去看落幕。」
13
這個落幕以謝李氏和留娘的相逢為起點。
留娘就是那個外室。
彼時昭華還在府中養病。
自與女兒決裂后,陛下也不再見她。她很是大慟,填補了她三分之二空白的兩個人,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形同陌路。不免要從最愛的夫君那里汲取溫暖。
剛開始。
謝徵是有愧的,下朝后常來陪她。
提著風燈,坐在她的床畔,把肩膀靠過去,親手喂她喝藥。
直到有天,我跟他說:
「侯爺也不想想。這世上只有父親不知道孩子是誰的份,斷沒母親算不出來的道理。她當初提前生產了一月,侯爺便不疑心嗎?」
其實我不說這話,謝徵的溫情也維系不了多久。
他和昭華的愛情只建立在權勢上,如今郡主已被舍棄,他卻憑本事穩扎在含元殿,陛下依然倚重他。今時不同往日,我不過在這段脆如薄冰的關系上又推一把罷了。
留娘也是個妙人。
三分相似的五官,演出八分相像的舉止,伴有截然不同的柔軟,像菟絲子,溫順無害。又能察言觀色,趁機而入,很快就爬上謝徵的床。
跟太聰明的男人相處,你要讓他覺得他能掌控你。這一點,她深諳其理。
沒多久,留娘有孕。
謝徵便為她買了處院子。金銀珠寶成箱地往里送。
人在病中時,是很愛胡思亂想的。
昭華不是沒懷疑過,夫君越來越少的露面,偶問一句便冰冷下臉。尤其她還是那樣敏感多疑的性格,只是她權勢已大不如前,心腹也死散多半,謝徵又瞞的緊。這懷疑便一直哽在胸頭,沒攤到明面上。
直到那日寺廟祈福。
回城的路上,有個懷孕的女子撞上她馬車。剛被扶起來,看到車上花紋的一瞬便白了臉,扭頭就跑,連掉落的玉簪也不要。
后來是在人聲鼎沸的鬧市街頭被追上。
她先聲奪人,跪在地上。說民女死不足惜,只是肚子里卻懷了侯爺的骨肉,還請夫人看在孩子面上高抬貴手,給一條活路云云。
車馬上端坐的昭華。
在看到那張和宋阿蘭相似的臉時,就活掰斷了兩根蔻甲。又聞此話,當場氣的把血咽下,跳下馬車舉起鞭子就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