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并沒做錯什麼。只是奴婢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簡單的解決法子,郡主她卻……」
一瞬間,惜芷白了臉。
她忙跪在地上,不住地扇耳光:「是奴婢嘴快,私下妄議主子,實在該死。」
良久。
才聽榻上傳來一道陰惻的聲音。
謝瑤冷笑:「是啊,這樣簡單的道理,連蘭花都能想到,娘親卻不愿提出。這并不奇怪,無非是她更看重那個哥哥,想要犧牲我罷了。寧肯日日拎著我給老妖婆下跪,讓別人欺負到我面前,她可真疼我啊。」
她不會知道。
當初陛下登基后,是如何煞費苦心地在后宮拔除太后母家的妃子。畢竟王家人若生下男嬰,那今上的皇位坐不坐的穩便是兩說。
她也沒機會知道了。
當晚郡主便染了風寒。
她睡后不能吹風,這是生產時落下的病根。可房中的丫鬟記得明明關嚴了窗,次日卻開得大剌剌,寒氣飄了整夜,郡主連罵人的氣力都沒了。
所以謝瑤只能單獨去慈寧宮請罪。
她本就帶著火,心不甘情不愿,又聽到了那幾位貴女的嘲諷,話里話外陰陽這母女兩輪番裝病。被惜芷一激,自然扭打成一團。鬧到太后面前,方才摸到進了殿門的檻。
太后不向著她。
要謝瑤道歉,她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情緒被放大,也覺得娘親是裝病,便更委屈。那無名的暗火,在貴女找茬把請罪茶潑了她一身時,終于燒沒頭頂。
索性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太后那句『放肆』尚未說出口,就聽到謝瑤說:
「娘娘,我知道您氣我,無非是我傷了您侄孫的顏面。
可感情這種事,又怎麼是我能控制的了呢?要不這樣吧,我們家毀您一樁姻,便賠您一樁姻。您不是還有幾個侄孫女嗎,把她們嫁給我舅舅便是了。」
世上竟有這樣天真的蠢貨?
太后轉怒為喜,壓著唇角,開始不舍得罵她,反親切地拉住她手,把翡翠鐲子戴到謝瑤手腕上,這一刻,像個慈祥的長輩了。
「是你這樣想的?還是昭華的主意?」
又幫她理理簪,「瑤瑤,好姑娘,這些日頭受苦了吧。你該體諒,哀家一生沒有子嗣,唯有兩個哥哥,便難免偏些母家的孩子。到這把年齡,素日所盼不過是看他們能有段好姻緣。胳膊折了也不在自己人面前藏,你可知,王家有幾位姑娘對陛下鐘情已久,有個還害上了相思,活脫脫瘦的沒個人形。」
太后垂眼,凄凄然:
「只可惜,皇帝顧慮頗多,他總說把我當親娘,便只把那些女孩子看成親人,始終不肯點頭。瑤瑤,你也是受過情苦的,所以能不能幫她們一把?哀家想,若有你娘親昭華出面……」
那天,黑心棉被老狐貍引導的飄飄然。
當聽到郡主不能下床時,太后的唇角揚了一揚;又聽到謝瑤自告奮勇偷她娘紋章時,太后的唇角再高了一高;直至在納妃的懿旨處落下郡主印,太后的笑已掩不住,親自送出謝瑤十里,并賞了她兩籠珍寶。
謝瑤還不明白。
她在帝后兩派爭執的水火中,扔下了一顆怎樣的重磅炸彈。
是夜,皇帝的宮院中便多了幾位美人,玲瓏嬌軟,白皙豐腴,各有各的美。
無一例外,她們都姓王。
和慈寧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昭國皇律,在少嗣時,宗女擁有填充帝王后宮的權力。昭華從前也送過,那是她在安自己的心腹,只可惜,這次要為別人做嫁衣裳。
等陛下察覺時,已太晚了。
三日后。
乾清宮出了兩道圣旨,一是抬王常在為昭儀;二是廢昭華郡主位。
——這意味著,她不再享有封誥的特權,連名字都不配擁有,就此成為攀附男人的謝李氏。和昭國千萬個主婦沒什麼不同,只能從夫家身上汲取榮光。
真可惜。
謝李氏病的太重,下不來床,連圣旨都是謝瑤代接的。
就此錯過了最后一個翻盤機會。
10
謝瑤其實察覺過不妥。
接到廢位詔書后,很是恍惚了一段時間。但她跋扈而又單純,在惜芷身上發泄著怒氣,指責她多嘴,不該提醒可以代領一事。
惜芷頂著巴掌印,眼含熱淚,只會磕頭:
「小姐別生氣,都是奴婢的錯。可那是圣旨,拒接便是抗君殺頭的大罪。府中侯爺未歸,夫人大病,您是唯一的主子,奴婢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才好……」
忖度著神色漸緩。
惜芷繼續寬她的心:
「其實小姐接了也無妨。畢竟連坊間三歲的幼童都知道,陛下是如何疼郡主,眼珠子一樣,哪里真舍得不認她?想來不過是兄妹慪氣,等夫人醒來哄上一哄也就好了。」
是這樣嗎?
反正謝瑤信了,她很快把這件事拋在腦后。
李昭華是次日醒轉的,聞之詔書后,她身體虛弱地晃了一晃;又聽到謝瑤已謝恩接旨后,生生地氣吐了一口血。
頃刻將雪白的錦緞染紅。
她由兩個仆人架著來到皇宮,卻被守門侍衛豬狗一般趕走。甚至連心腹的枕頭風都吹不軟帝王心,她的皇帝哥哥,是真的失望。
所以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給了謝瑤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