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燈火闌珊,煙花齊放,正是元宵佳節。
我伸出手,掀開了男子的面具……
畫面一轉。
庭院的金桂下,坐著位玉簪束冠的貴公子,他專注地看著兵書,像一幅靜止的水墨畫,風雅至極。
桂花飄零而下,撒了他一身,滿院清香。
我坐在宮墻之上,雙腳在空中晃蕩著,一邊吃著手中的桂花糕,一邊看著樹下的少年…
砰,畫面忽然破碎開來,我抓不住。
我頭疼欲裂。
「好了,不要想………不要想,放松……放松……」肅王把我擁入懷中,耐心地哄著。
我失了意識。
20
醒來之時,天已暗沉。
室內燭火閃爍,卻見那窗臺之下站著個陰沉的黑影,驚得我坐了起來。
卻見那暗衛抱劍站在窗臺下,幽幽開口:「肅王倒是把上仙看得緊,我半天才尋到這麼個時機來見你。」
我一看此人并非常人,于是開了天眼,再一望,不得了,乃是陰府的勾魂使。
一個勾魂使扮作暗衛守護那顧千金,哇,刺激呀,我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上仙近來可好。」勾魂使像個老朋友一樣和我打招呼。
我一愣,聽這口氣我們應該是熟人,可我明明與他不熟。
他見我發愣,也跟著一愣:「上仙不記得我了?」
他伸手在我額頭一抹,我額間金光立現。
「帝休,難怪。」勾魂使恍然大悟。
帝休,花為金黃,能忘憂,可消情。
所以是有人用帝休封了我的記憶嗎?
「你能解嗎?」我期盼地望他。
勾魂使搖頭:「此印與你神魂相契,強行解除只會傷你神識。封印已有裂口,它支撐不了太久了。」
我點頭,既是無解,不如先放下。
「使者找我所為何事?」
勾魂使無奈:「我只當你是楚景寧那浪蕩子,想來警告一番,卻不想原是上仙所扮。」
我笑道:「使者如此吃味,可見已是動心,為何讓那顧小姐苦等。」
「她命帶金格,本該為帝后,怎麼能與我這地府之中沒有命格的人相伴一生。」
「顧小姐一往情深,使者當真要負她嗎?」你舍得嗎?
勾魂使沉默半晌,終是難以放下:「本使愿舍棄修為,向上仙求一姻緣。」
沒有命格的人求命格,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我拿出姻緣簿一看,吃了一驚。
手拂過勾魂使的左腕,果然現出一條紅線。
「這……」勾魂使驚詫。
我笑道:「三年前使者從江中救起顧小姐時,命格已有所動,如今成熟了才浮現出來,使者與顧家小姐,本是天定。」
勾魂使大喜過望,向我行禮致謝,轉身離去。
此前雖與勾魂使不熟,但曾遠遠望過他取魂,那麼冷漠幽深的人,想不到也有為情所動的一天。
我心思一動,手抹過自己的手腕,什麼也沒有。
唉,忘了,少司是查看不到自己的姻緣和命運的。
21
我尚不知,因帝休松動,被封印的仙氣溢了出去,引來了追尋我多年的上古兇獸,梁渠。
梁渠忽然而至,一照面便對我使了死招。
我一時不防,它的利爪已向我心口襲來。
千鈞一發之際,肅王凌空而至,他將我拽到身后,他則以身當盾。
梁渠的爪子拍到他身上時,他手中的短刃也扎入了梁渠的眼珠之中。
梁渠尖叫翻滾。
肅王單膝跪地,口中鮮血噴涌而出。
「蕭政聿!」我撲過去接住他,見他面白如紙,雙目緊閉,恐怕已是傷了臟腑。
我目眥欲裂。
我身為仙者,又是樹木所化,天生沒心沒肺,無牽無掛。
可是此時,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個人在我心中的分量,已經重到我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痛楚讓梁渠發了狠,它吐出金丹化成火球,向我們擊來。
悲憤讓我無所畏懼,我輕輕放下肅王,祭出仙丹迎了上去。
靈力對抗中,我的幻身術破了,露出本相,額頭上金光一閃,帝休的封印也破了。
身上火舌燎過,疼痛不堪,我的仙丹開始裂了。
好在,梁渠終為妖,內丹禁不住仙丹的靈氣,碎了。
梁渠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心中一寬慰,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昏迷前我禁不住想:想我赫赫有名的九死還魂草,什麼時候這麼弱雞了。
22
帝休毀滅,封印解除,往事如走馬燈一般在我眼前播放。
我掀了肅王的面具,我日日下凡看他在金桂下讀書,戰場中他中箭身死,我把原形渡給他續命……
我緩緩醒來,想到自己罵了幾年的烏龜王八蛋竟是自己,頓時無語。
側身一看,肅王就在我旁邊安安靜靜地躺著,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哭什麼,他又沒死。」大司在旁翻白眼。
「他怎麼臉色如此蒼白?」我心疼。
「他受了重傷,還分了一半還魂草還你,一下子靈力大失,不就這樣了。」
「他會有性命之憂嗎?」我緊張起來。
「你太小看你原形的力量了,還魂草養了他三年,他早就不需靠它活命了。你若擔心,我日日取仙池水來給他飲用,將養個把月就全好了。」
肅王醒了,我望他,他望我,一眼萬年。
大司退去,只余我二人。
「什麼時候想起來的?」我問。
「你醉酒輕薄我那晚。」他嘴角一勾。
咳,我怪不好意思的。
「沒了帝休后,我能感受到體內的還魂草,我能看出楚景寧是你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