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沾著血的手撫上我的臉,瞳邊滲出幾分癡狂:「朕厭惡太后,更不喜蘇家,愛妃從此便從母家姓白吧。」
我虔誠俯身:「臣妾謹遵圣意。」
這偌大宮墻之中,如這般上不得臺面的陰私比比皆是。
我只需裝聾作啞,做陛下最「忠誠」的妃子便是。
逆天改命的事,我到底是做到了。
而很快,蘇家終于迎來了真正的覆滅。
16
陛下派親信帶兵值守在宮門之外,蘇秦則親自「護送」蘇大將軍入宮,以防有變。
眾臣齊聚,陛下升殿,左右尚書宣讀蘇家的幾大罪狀。
而御林軍早已呈合圍之勢,包抄蘇大將軍以及眾多部下,強收他的帥印。
專橫跋扈,橫征暴斂,毒殺幼帝,樁樁件件鐵證如山。
蘇大將軍眼見大勢已去,自知難逃一死,驚懼不安之下,還不等下獄便拉著夫人自盡而死。
平陽伯府受了牽連。
成年男子一律斬殺,女眷則被流放邊陲。
夫妻和美的妹妹們,如今也成了喪家之犬。
我與弟弟親去「護送」了一段。
從前雍容華貴的嫡母,一見我便如同餓虎撲食,用極盡惡毒的話語咒罵:「我從前待你也算不薄,你竟如此趕盡殺絕!你會遭報應的!」
我險些笑了出來,不再留情面。
「母親當我是糊涂了嗎?我在宮中落胎失寵,最落魄之時,您是如何對我娘親的?連府中家丁都欺辱于她。
「扶楹從未忘記過,當初那碗落胎藥,可是母親為了向皇后討賞遞給我的。
「成王敗寇,我也認了,可如今我既活了下來,自然是要將這筆債討回來的。」
娘親因著我與蘇秦被保了下來,遣送回白家。
可她為平陽伯生的三個孩子,卻和平陽伯一樣,未能幸免于難。
尸體排成一排,蓋著的白布被鮮血浸染。
娘親瘋了一般撲在我身上,捶打著我的胸口質問道:「他們是你的親弟弟,你就如此狠心,我怎會有你這樣心如蛇蝎的女兒!」
我有些疑惑。
明明當初是她同我說,要成為人上人,為何此刻竟和他們一樣怨恨于我。
明明我和弟弟,險些死在蘇家人手上。
難道我和弟弟不是她的孩子嗎?
還不等我想明白,娘親毅然決然撞到一旁的柱子上。
好在救治及時,并無大礙。
蘇秦站在我身旁,有些無奈道:「母親當真是糊涂了,蘇家禍亂朝綱,陛下深惡痛絕,斬草不除根,死的便是我們。經營至今不容易,自當小心謹慎。」
我笑著點頭:「那是自然,白大將軍。」
權傾一時的蘇家已然落幕。
而白家,正是望族初興之時。
17
一年后,滿朝文武一齊上書,請求陛下立我為后。
陛下感念我白家之功,亦認為我可擔此大任。
受封那日,我去冷宮看了從前的皇后。
蘇家倒臺后,陛下沒有賜死她,只是剝奪了她的后位,將她趕到冷宮受苦等死。
她向來心高氣傲,這樣的折磨,比死更痛。
她早已沒了從前的華貴,見我時也不再似從前那般針鋒相對,只是不斷地喃喃自語道:「當了皇后又如何?你以為楚珩是什麼可托付的人?
「他與我并沒有感情,我不過是想和心上人日日見面,他竟對我的心上人處以宮刑,以霍亂后宮的名義活活打死……
「我就是要他斷子絕孫,這輩子都得不到真心。
你不過是命不好,偏偏上趕著討好楚珩,就算是旁人,我也要她不得善終!」
我親自端了一碗毒酒給她。
「那是你與陛下的恩怨。
「我的孩子是無辜的,如今蘇家已倒,你便下去陪你的心上人吧。」
蘇令語神志不清,歇斯底里地將那藥打翻:「若你執迷不悟,總有一日,你定會步我的后塵!
「什麼白家?不過是繼蘇家之后的強弩之末。」
身旁的小太監手足無措,只得看我的眼色。
我轉身笑道:「皇后娘娘身上既沒有力氣,你們便送她一程。」
身后蘇令語的嘶吼聲漸漸低了下去。
一朝恩怨了結,我只覺得心中暢快。
我莫名地有些感激她。
若非她從前的多番為難與迫害,只怕我難以走到今日之高位。
而我自信,絕不會步她的后塵。
18
許是心胸開闊,當上皇后不久,我很快便有了身孕。
陛下大喜,床榻之上許諾我。
若來日我誕下皇子,他便是未來的太子。
我心中歡喜,卻依舊謹言慎行。
既不愿大夢初醒之時一場空,更不愿被陛下瞧出我白家有任何的不臣之心。
十月懷胎,我生下了陛下的長子。
此次受孕艱難。
太醫說我自上一次中毒流產后便傷了身子,如今又添下紅之癥,只怕日后再無孕育子嗣的機會,便是連侍寢都難。
我埋怨蘇令語的同時,又暗自松了一口氣。
有了皇子,下半生的榮華富貴便有了依仗。
陛下給孩子取名楚英。
滿月酒時,闔宮慶賀,無比風光。
可陛下并沒有立楚英為太子。
他給了我一套無法反駁的說辭:「如今朝堂亂局未消失,若此時立英兒為太子,必引無數爭斗。
朕不愿我們的孩子早早成為眾矢之的。」
我雖有些失落,可更希望楚英能順利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