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更多的時候……是她自己,以身飼蠱。
苗疆的圣女,不是什麼貨色都可以當的。
皇位是世襲的,而圣女作為另一種權力和能力的巔峰,每一任都會經過非人般嚴苛的篩選。
而我的圣女姐姐,生來就有非同尋常的優勢。
她三歲制毒蠱,五歲剝人皮,小小年紀就展現出非比尋常的天賦。
但,圣殿的選拔,要的遠不止這一點點的優秀。
從樣貌氣質,到能力……甚至性格。
并且,經歷九重選拔后的優秀候選人里,為了保障未來圣女的地位不受威脅,只能活下來一個。
落選,便會被制成藥人。
可以說,圣殿之路于圣女而言,是由尸山血海鋪成的。
在選拔的過程中,十歲的圣女南千鏡為了激發自己的潛能,學會了以身飼蠱。
她對對手狠毒,卻對自己更為狠辣。
即便她后來當上了圣女,地位再也不可動搖,卻也時常為了研制新蠱,任毒蟲啃噬身體而毫不眨眼。
完美的容顏與華麗的圣袍下,卻是滿目瘡痍。
人人都懼怕她的淡漠冷酷。
偶爾有膽子大的,在服侍圣女沐浴時,也會嚇得驚叫出聲。
可唯有我。
一個低等女奴。
我卻打心底心疼她的遭遇、完美面具下的滿身傷痕。
那該多痛啊。
她對女奴大多數時候并不嚴苛,我們有時間自由活動。
我便時不時下山買止痛散、舒痕膠放在她的床頭。
一開始,她會面無表情地將其扔在一邊。
于是有一回我鼓起勇氣,在給她沐浴后,給她上了藥。
她似乎很是驚訝。
后來我膽大的次數多了,圣女終于便也由著我了。
偶爾痛得狠了,她也會輕微顫抖。
我便停了手:「奴婢會輕點。」
她卻抓住了我的手,語氣有些別扭:「無妨,這點痛就停下,還怎麼讓我好起來?」
后來,買膏藥放在她的床頭,便成了我們之間秘密的默契。
圣殿的生活清冷而無趣,我又開始用閑暇時間做花燈掛在殿外的回廊里。
純白的雪山之巔,終于有了一抹色彩。
除夕那天,全苗疆唯有圣殿,會下一天的鵝毛大雪。
我就在殿外迎著風雪,堆一個大大的雪人。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發自內心地笑。
她說:「櫻眠,你真是個不一樣的人。」
從那開始,圣女養蠱便越來越少了。
她甚至會開始和我一起下山。
我越發放肆,甚至會帶著她逛廟會、挑首飾。
那一年我的生辰,她為我挑了一身新的衣裙。
她笑著捏住我的下巴:「櫻眠,你小我三歲,以后,該叫我『姐姐』。」
我便換上新的衣裙,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姐姐。」
漸漸地,她不再殺人煉蠱,皮膚也終于恢復了少女的光潔。
那時,我想,就這樣生活吧。
我和姐姐,在一方圣殿,賞一年一度的白雪。
而非像如今這樣,肌膚破碎,鮮血如梅。
如今,我與姐姐卻隔上了一層,永遠無法跨越的生死。
4
圣女用了三天的時間,重建了蠱室。
她把這世間最毒的蠱蟲都丟進了蠱池、蛇坑。
光影重重,她帶著微笑褪去外衣,曼妙的身形被毒物逐漸覆蓋。
我心痛得難以復加,卻無法阻止,白皙光潔的皮膚再次傷痕累累,遍布鮮血!
以身飼蠱持續了十八天。
十八天里,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陪著她,細數每一個時辰的更迭。
直到她踏出蠱池。
她遞給暗線宮人一個盒子。
「把它丟進女帝的熔爐里吧。」
她穿著圣袍,語氣再也聽不出任何情感:
「她要長壽,那我便幫助她……永遠……」
圣女頓了頓,朱唇輕啟:「求死不得。」
……
苗疆的圣女在朝堂上的地位相當于別國的國師,是需要上朝的。
圣女姐姐一般在朝堂上鮮少說話,偶爾老大臣們爭吵起來的時候,才會稍微說兩句。
但一開口,就是一錘定音。
不論是德高望重的老宗族,還是憑實力上來的新貴,其實都有點怕她。
我的姐姐,一直是最好看、最厲害的存在!
大多數時候,圣女姐姐上朝都只穿朝服,冠冕配飾不會過于正式。
而今日,她穿著很是正式,甚至戴上了那對天珠耳環。
我在上空明顯能看到,女帝的眼皮突兀地跳了跳。
圣女手持玉笏,上來就是一聲驚雷。
她通報了一個案子。
一個斷袖的案子。
起因是皇城最大的一家青樓突然泛濫起了奇怪的病癥。
藥石無醫,最后只能去尋求圣女的幫助。
圣女幾經查探,最后鎖定了源頭——
戶部侍郎家的獨子。
原本這件事可大可小,說到底不過是貴族公子哥狎妓染病的事故。
可這件事怪就怪在——
病情的源頭是兩味香料。
一味是青樓獨有的解憂香。
而另一味——
是獨屬于女帝的一位皇側夫的香料,棠梨香。
當初這位側夫,便是靠這味香料獲得了女帝的青睞,盛寵一時,女帝甚至給了他殊榮,下令只有他可以用這味香。
而把這一切結合起來……
女帝握著龍頭扶手的手的指甲都用力到斷裂:「給朕查!」
很快,女帝的后宮著火的事情便被扒得水落石出。
女帝氣得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