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帶著沈青衣回府,讓我給她騰出正妻的位置。
我捧著一紙和離書,帶著我的丫鬟和嫁妝,走出了瑜王府的大門。
世人皆知。兩年前,瑜王李謹安跪在勤政殿外三天三夜,只為求丞相愛女沈青衣為妻,遭拒。
那一年,我在新年宴會上對瑜王一見傾心,大膽開口:「求陛下賜我一個如意郎君。」
皇帝同意了,一道圣旨賜下,全了我的心思。
我攜十里紅妝,嫁入了瑜王府。
大婚當晚,李謹安和我喝完合巹酒后,拂袖而去,留我獨守空房一整夜。
和離之后,再次見到李謹安,他低聲下氣地求我回到他身邊。
我取出和離書,扔到他臉上:
「李謹安,此生與我恩斷義絕,不復相見,不是你說的嗎?」
1
我叫孟詩悅,我爹是當朝最出色的勇武將軍孟關,我娘是京城中大名鼎鼎的才女紀云舒。
作為他們倆的掌上明珠,我從小就含著金湯匙長大
不管我想要什麼,只要我的眼神在那個東西上多停留一會,那個東西就會到我手里。
爹娘常年在外征戰,每次回家都會給我帶上一大堆新鮮玩意。
直到我七歲那年,從爹娘給我帶回來的東西里,翻出來了一本兵書。
娘親教我的琴棋書畫,我半點都學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那本兵書里的內容,三個月氣走七位先生。
我娘唉聲嘆氣道:「整天想著兵書,這孩子以后的婚事可怎麼辦喲。」
我爹拍著腿大笑:「虎父無犬女,說不定以后咱們家悅兒會成為一個女將軍呢。」
說歸說,笑歸笑。
琴棋畫課免了,我爹不僅讓我好好學習書法,好好讀書,還給我從軍營里找來了兩個習武師傅:
「悅兒,好好練!」
爹娘又去邊疆打仗了,我跟在兩位老師身后,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晚上還要讀書練字,每天的生活都非常充實。
閑暇時,兩位師傅還會和我講兵營里的事,講那些曾經鮮活卻死在戰場的人,講塞外的天比京城藍許多,講他們從胡虜蹄下救出許多人……
「悅兒,你爹可是大英雄,那些胡人但凡看到孟字旗,都會嚇得哭爹喊娘,掉頭就跑。」
小小的我驚呼一聲:「哇,我爹真厲害!我以后也要和我爹一樣!當大英雄!」
師傅們笑著對飲一碗:「敬未來的孟大英雄!」
2
我十歲的時候,邊關告急,北方的胡人和西邊的韃虜勾結在一起,大舉入侵邊境。
我爹征戰了五年,拼出一身傷病,把他們兩方人馬打得落花流水。
他們被我爹打怕了,派了使者來我朝表示臣服。
這場仗里最大的功臣——我爹孟關,是躺在馬車里回來的。
「爹呀!」我嗷地一聲哭了出來,嚇了我娘一跳。她哭笑不得,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我,我爹就從馬車里扔出來一個枕頭,大聲罵我,「臭丫頭,你爹我還活著呢,哭個屁啊!」
我哭聲一頓,小心地把我娘從馬車上扶下來。至于我爹,是好幾個壯漢把他從馬車里抬下來的。
我娘悄悄和我說:「你爹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打最后那場仗的時候,屁股被胡虜射了一箭。」
作為一個貼心的妻子,我娘這一路上并沒有當著面笑話我爹,而是在回府之后和我一起笑他。
等我爹養好了屁股上的傷,可以下地走動時,我的及笄禮也近在眼前了。
3
作為孟關孟大將軍的女兒,我就算一年不出幾次門,沒多少人知我的品貌性格。京城里的媒人,還是險些踏破了我家的門檻。
我趁著春光正好,喬裝成男子,天天出門游玩。
常年習武,我的個頭躥得很快,已不輸尋常男子,再加上我五官隨爹,耳朵上也沒有耳洞。倒是沒有幾個人能認出我的女子身份。
我在京城里到處游蕩,目睹了好幾起不平之事。
這麼些年兵書可不是白學的。
我不過略施小計,強搶民女的紈绔子弟被親爹看見,家法棍都打斷了兩根。
強占別人旺鋪的,我找了幾個地痞天天去那家鋪子里轉悠,不打不砸但嚇人,很快那家鋪子的老板就老實地把鋪子還給了之前的老板。
處理完不平之事,我深藏功與名,繼續滿京城溜達。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娘給我找了好幾個遠近聞名的俊公子,讓我看他們的畫像。
我一心習武,并不愿嫁人。
娘聽到我這麼說,默默地卷起公子們的畫像,把我拉到桌子旁坐下:
「悅兒,如果可以的話,娘和你爹也不想讓你嫁人。可世道就是這樣,對女子苛刻,對男子寬容。
「即便是男子,如果過了二十還不娶妻生子,也會被人傳閑話。
「娘希望你可以嫁個好人家,后半輩子有個依靠。」
我不解地問:「娘,我就不能去參軍嗎?師傅們說我現在可厲害了,當個小將軍不成問題。」
那是我第一次,從娘臉上看到那樣多的愁緒。
「悅兒,你可知道,女子想當將軍有多難嗎?」娘摸了摸我的臉。
她搬出一大摞賬本,放到桌子上攤開給我看:
「這是你爹手底下的兵,這個月要用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