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是你穿寶藍,裊裊穿月白,如今為何衣裳對調,難道你不清楚嗎?」
「裊裊本來和姊妹待在一塊,要不是你讓她來水榭,她怎會孤身出現于此?」
「魏照歲,你不就是嫉妒裊裊從小樣樣都比你強,這才見不得她好嗎?」
表姐適時哭出了聲,哽咽著說:「姑姑,別說了,只能怪我命不好,中了表妹的圈套。」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聽見不少人說我心思歹毒。
「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難怪魏夫人在女學放榜時說她品行惡劣。」
「哪有母親會這樣說一個孩子,定然是對她失望透頂。」
「這種人還怎麼做攝政王妃?皇家娶她不怕蒙羞嗎?」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輕飄飄地將我釘在了道德敗壞的恥辱柱上。
然后踩一捧一,開始憐惜起表姐來。
我娘還說:「即便我是你的親娘,也絕不能放任你一錯再錯。」
「照歲,和你表姐道個歉,再向皇家請罪,自己退掉和攝政王的婚約。」
燕凜微微蹙眉,看我娘的眼神隱約有些不屑和嘲弄。
我緩緩抬眸,眼眶通紅,神情哀婉。
「娘,我知你不喜歡我,可沒想到你竟厭惡我至此,不分青紅皂白就一頓發落。」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我解釋道:「方才丫鬟端盤時不小心撞上表姐,弄臟了她的衣裳。」
「表姐沒有準備替換衣物,我便讓她去我衣柜隨意挑選。聽說寶藍色那件是太后賞賜的后,表姐就非要穿它。」
「至于我騙她去水榭,更是無稽之談。我只是和表姐說,攝政王夸贊水榭那的風景好,說不定會去瞧瞧,她自己便跑去了。」
「當時在場的還有宋家二小姐,不信可以問問她。
」
宋家二小姐一向有話直說,當即便點頭:「確實如此。」
表姐氣得咬牙:「那……那去水榭后,就是你推我入水的!」
「可是,」我聳了聳肩,無辜地道:「你入水時,我和攝政王在一塊啊。」
表姐愕然,囁嚅著唇,一時間沒有言語。
推她入水的人是我娘派去的,和我可沒有半分關系。
「解釋完了,現在該我問問表姐了。」
我彎腰俯身,聲量不大,但足可讓全場人都聽見:
「表姐聽說攝政王可能去水榭后,為什麼就眼巴巴地跑了過去?」
「你是在……覬覦你表妹的未婚夫嗎?」
6
表姐呼吸一滯。
這種事情,可以爛在心里,可以有所行動,但絕不能展露在人前。
她只能求救地看向我娘。
我娘想要開口,但我比她更快。
我哽咽著問她:「娘,您為何偏聽偏信,一昧偏袒表姐?」
「分明我才是您的女兒,她只是您的外甥女啊。」
「娘只是……」我娘想解釋,但發現她什麼也不能說。
畢竟,她總不能告訴大家,表姐其實是她生的吧?
三言兩語之下,風向就變了。
他們議論的對象變成了我娘和表姐。
「怎麼會有這樣的親娘,把外甥女看得比女兒還重?」
「我看啊,趙裊裊才是國公夫人的親生女兒吧。」
大家看夠了熱鬧,喜滋滋地回家了。
只有我娘和表姐,面色枯白,形容灰敗。
經此一事后,表姐與攝政王妃徹底無緣。
她是被舅舅親自帶走的。
舅舅來時怒氣沖沖,和我娘關起門來聊了半天。
不知他們具體說了什麼,我只聽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八個字。
沒多久,我娘就紅著眼眶出來了,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娘和我爹成婚這麼多年,我爹一直對她愛護有加,不納妾,不養外室,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對她說。
但舅舅后院養了一堆女人,還時常兇她。
我不明白,娘為什麼會對舅舅死心塌地。
可惜如今爹還沒從江南回來,她和舅舅的齷齪事,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方便直接捅破。
和我前世一樣,表姐第二日就被送去道觀。
我娘在家中日日垂淚,哭著說道觀陰冷,表姐落水后還得了風寒,不知道能不能熬住道觀的苦。
原來,她也知道過去會受苦啊。
可前世,我沒看見她為我留下一滴眼淚。
我原以為表姐出事后,我娘能消停些許。
誰知,我娘竟然變本加厲。
她在我的飯菜中,下了藥。
7
我生辰這日,府里沒辦宴會。
娘說上次的荷花宴讓她操勞許久,今年我的生辰就別辦宴會了。
我知曉她是因為表姐的事費力傷神,但我沒有點破,只笑著說好。
晚飯也很簡單。一碗長壽面,一顆煮雞蛋,還漂浮著幾根青菜葉。
「這是娘親手為你做的,你快試試看。」
娘嫁過來這麼久,我還是頭一次見她洗手做羹湯。
在娘期待的目光中,我緩緩拿起筷子。
是夜,我稱自己頭暈,早早便熄燈就寢。
夜半時,門外忽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接著,房門被人打開。
我娘壓低聲音,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藥已經下到了長壽面里。我難得為她下次廚,這丫頭感動得不行,那是吃得一點也不剩。」
「這會媚藥剛好發作,你趕緊進去。」
「我過半個時辰再來,到時候大喊一番,闔府上下便會知曉此事。
」
我攥緊衣襟,只覺得荒唐無比。
我娘這是在做什麼?
趙裊裊沒了前程,她便要把我的出路也徹底截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