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總愛用我來襯托表姐。
我少時不通文墨,她卻非要我和表姐同臺作詩。
然后當眾嘲諷我:「半點才情也沒有,你怎麼配做大家閨秀?」
等我在女學考試中拔得頭籌,別人向她道喜,她又嗤之以鼻。
「能讀點書有什麼用,這丫頭脾氣大,品行還差。」
「不像她的表姐,生得明艷,性子柔順,娶妻就該娶這種。」
此事傳到太后耳里,她原本屬意我做攝政王妃,聽后便想換成表姐。
我心中失落,我娘卻咧嘴笑道:
「娘這是為你好。宮中險惡,像你這樣普通的姑娘嫁過去定然會被人嫌棄。這種苦,還是讓你表姐吃吧。」
誰知攝政王依然求娶于我。
我娘得知后,突然大肆辦起荷花宴來。
宴至中途,她故意推我入水,又高聲呼救引來眾人圍觀。
我被人瞧見濕身落水的模樣,她大哭著說我沒了清白,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
于是,表姐成為攝政王妃,我則被送進道觀清修。
道觀陰冷,我過去沒多久就纏綿病榻,撒手人寰。
死前我才知曉,表姐竟是我娘和舅舅私通生下的孩子。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落水之前。
1
攝政王求娶我的消息傳回府時,我娘驚得打翻了茶碗。
她問來傳話的太監:「你是不是聽錯了?確定要娶的是照歲,不是我母家的裊裊?」
太監只當我娘是高興壞了,忙說:「千真萬確。大姑娘是有福氣的人,不僅才貌雙全,姻緣也好。」
誰知我娘冷冷睨了我一眼,嗤道:「就她?生得呆頭呆腦,才情品貌沒一點能比得上裊裊。」
「攝政王怎麼放著裊裊不選,會選她啊?」
我爹皺眉,攔住她的話頭:「夫人慎言。」
等太監一走,娘便拉著我爹的手,非要他去宮里退親。
她美其名曰:「我這也是為了國公府著想。照歲頑劣不堪,你讓她進宮,萬一她行差踏錯,到時候牽連的可是整個國公府。」
我爹很不贊同:「照歲從小聽話懂事,哪有你說的這般不堪。」
娘又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照歲,宮中險惡,像你這樣普通的姑娘嫁過去定然吃虧。娘是舍不得你受苦啊。」
「可我不普通啊。我是安國公嫡女,善騎射,能歌舞,還飽讀詩書,我不覺得我哪里普通。」
見我們不肯松口,我娘跺了跺腳,氣得跑回娘家。
翌日回來時,娘忽然一改常態,笑著說能和攝政王結親,確實是件好事。
「我這就辦個荷花宴,把京中世家貴女全部請來,讓全京城都知道我們家的喜事。」
她語氣真摯,仿佛是個慈母,我卻不寒而栗。
前世,就是這場荷花宴,葬送了我的前程。
2
荷花宴上,娘突然說有事要和我說,讓我去后院的水榭等她。
我剛到水榭,便被人從背后推入水中。
我心中慌亂了一瞬,但很快冷靜下來。
一來我會鳧水,二來后院沒有男賓,等下上岸后我回房換身干凈衣服便是。
我正往岸邊游時,我娘忽然來了。
她明明看見我在游水,依然扯著嗓子大聲驚呼:
「照歲落水啦!快來人,救救照歲!」
經她這麼一喊,附近的夫人小姐全都圍了過來,府里的侍衛都出動了。
這便罷了,她還吩咐侍衛下水救我,哪怕我離岸邊根本不遠。
七八個侍衛入水,全部朝我逼近。
我避無可避,被他們拉住身體,強行拖上岸。
彼時我衣衫盡濕,身邊還圍著不少侍衛。
這幅景象落在貴女眼里,當即就有人竊竊私語。
我娘見狀,撲在我身上哭了起來。
「我可憐的孩子啊,竟讓這麼多男人看了你的身子。這下清譽沒了,要是傳出去,還怎麼做攝政王妃啊?」
她號啕大哭,來來去去就是念叨一句話——
我的清白毀了,不能做攝政王妃了。
一夕之間,全京城都知曉了此事。
皇室不會要這種丑聞在身的姑娘,攝政王妃的人選從我變成了表姐。
我爹當時被派去江南治水,娘便做主將我送進道觀。
她說:「照歲,你若待在家中,自己嫁不出去便算了,還會連累得姊妹也不好嫁。」
她說只是讓我暫時避避風頭,過段時間就接我回來。
可去道觀后,我一向康健的身子突然變得孱弱,沒幾日就纏綿病榻。
3
道觀沒有藥材,我吃的藥全是我娘帶來的。
她每次都要親眼看著我喝下湯藥,還說這是上等的補品,讓我切莫浪費。
只是我的病不僅沒好,反而越來越重。
不出一個月,我就下不了地,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我死的那天,娘拉著表姐一同過來看我。
她們在屋外發生了爭執。
我娘質問表姐:「你不是說這藥不會要了她的性命嗎?她這會都快死了!」
表姐卻說:「攝政王還對她心心念念,我只是怕她東山再起,這才用了猛藥。」
我娘似乎想走:「不行,我去要找郎中給她看病。」
「您是想害死我嗎?」表姐壓低聲音,「萬一她中毒一事東窗事發,回頭查到我的頭上,我還怎麼做攝政王妃?」
我娘有些猶豫了:「可是……」
「沒什麼可是。娘,她自幼長在你的膝下,享的福已經夠多了。不像我,明明親娘就在面前,卻只能喊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