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是爹爹白月光的替身。他不許她笑,不許她說話,不許她用楚楚可憐的眼神望著他。娘親都柔順應了。
但后來爹爹的白月光突然回來了。
自那天起,娘親就被鎖進了密室。
我偷偷去看過她。
她沒問過我一句,只問:「你爹和那位小姐如何了?」
我瑟縮了一下:「他們下月成親,爹爹要娶她當正妻。」
后來,娘親第一次反抗了父親,在他們成婚那天,自縊了。
爹爹沒成得了親。
他瘋了。
1
我一直覺得娘親是不愛爹爹的。
她在爹爹面前總是冷著臉,從來不笑,也不說話。
就連穿的衣裙,也是她向來不喜歡的白色。
我悄悄問母親:「娘,你怎麼對爹爹這麼冷淡?也從來不對爹爹笑。」
娘明明是個極愛笑的人。
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娘話也很多,常常說著說著便被自己的話逗得笑起來。
整個人生機勃勃。
可在爹爹面前,娘親卻像塊冷硬的石頭。
我希望娘能對爹爹好一點。
爹爹是多好的人啊。
娘親表情很復雜,摸摸了我的頭,笑得溫婉,卻只是說:「你還小,不懂。」
我懵懂地點了點頭。
直到娘親在爹爹面前被我逗笑了一次,前一刻還溫和淺笑的父親忽地變了神色冷了臉。
奶娘急忙將我抱走,我掙扎不愿,卻在觸碰到爹爹眼神的瞬間安靜下來。
爹爹他,從來沒有用這麼冰冷的眼神看過我。
就好像我是別人的女兒,于他不過是陌生人。
房門內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音。
我聽到向來清雅溫言的父親寒聲道:「不是說了,讓你不許笑?」
「笑了,就不像她了。
」
「你怎麼總不記得?」
「你是不是覺得,你生了盈兒,你便可以取代她了?」
「我告訴你,別癡心妄想了,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娘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像是極力在忍耐,卻引得父親更加生了怒:「不準哭!你哭什麼!」
「她從來不會哭!」
「你作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
奶娘捂著我的耳朵:「小姐,別聽,別聽。」
我其實聽不太懂,縮在奶娘懷抱里,小聲道:「爹爹好兇。」
「都是我惹了娘笑,爹爹才這麼生氣了。」
「我害怕。」
娘應該更害怕吧。
2
那天起,我知道了爹爹不喜娘笑。
我不明白。
明明娘笑起來漂亮極了。
我也不敢再笑。
娘親心疼地抱著我:「盈兒,沒關系的,你可以笑。」
「娘最喜歡看盈兒笑了。」
但我笑不出來了。
一笑,就想到那日父親看我的眼神。
冰冷、淡漠,還有一絲,厭惡。
3
可除了那日,爹爹待我仍如往常和藹親近,讓我恍惚覺得,那日是不是我記錯了。
去爹爹書房的時候,爹爹正在畫畫。
他將我抱在腿上,面容溫和雅致:「爹爹的盈兒。」
我看著桌上的畫:「爹爹畫的娘好美啊。」
爹爹頓了頓,清俊的臉上笑意緩緩消散:「盈兒,你看清楚,這不是娘親。」
他將我放在地上,指尖磨挲過畫中人的眼眸:「你娘親怎敢和她比。」
我想說娘親比畫像上的還要漂亮,但瞥了眼父親的神色,我張了張嘴,沒說出口。
4
告訴娘親的時候,我覺得很傷心。
對不起娘親,我沒能勇敢地說你才是最好看的人。
娘親拍了拍的背,「沒關系的盈兒。」
「娘親不在意啦,娘親有盈兒,就已經很幸福了。
」
那娘親,你為什麼在哭呢?
5
我八歲那年,家中來了一位客人。
那客人一身白衣,帶著面紗,露出的雙眼像極了娘親。
我第一次在素來淡然平和的父親臉上看到那麼急切慌亂的神情。
他甚至連面紗下的臉都沒看,只憑那雙眼就認出了來人,兩步上前就將人摟個了滿懷。
「盈娘......你終于舍得回來看我一眼。」
匆匆趕來的娘親見狀白了臉,倉惶別過眼,拉著我回了房。
像落荒而逃,像喪家之犬。
屋內,娘親怔怔看著身上的白衣,笑了笑,碩大的淚珠卻從眼眶里滾落。
我踮腳擦掉她的淚珠:「娘親,不哭。」
「娘親,今天來的客人是誰啊?」
娘親仍是笑著的,「是爹爹愛的人。」
我皺眉不解道:「爹爹愛的人不是娘親嗎?」
「不然你們怎麼會成婚呢?」
娘親搖搖頭,笑不下去了,只哭著搖頭:「囡囡,別問了,別問了。」
我心都要碎了,抱著娘親哭喊道:「娘親我不問了,你別哭了,你別哭了。」
6
自那天后,娘親便不再出門。
爹爹也未再來看過她。
直到有一日爹爹醉了酒,來尋娘親。
娘親歡喜極了,卻聽到爹爹喚她:「盈娘,你別生氣。」
「我太想你了,她不過是聊以慰藉的玩意罷了。」
「你若生氣,我明日就將她趕出府去。」
「不要生氣好不好?」
娘自以為主動避讓,她就還能如以前一般待在爹爹身旁。
畢竟多年情分,她不信爹爹對她沒一絲感情。
沒有的。
真的一絲都沒有。
第二日一早,娘親就收拾好了行李等著爹爹來趕她出府。
我抱著娘的腿號啕大哭:「娘,你帶我一起走吧娘。」
「娘,別不要我。
」
「娘,求求你別不要我。」
娘摸摸我的頭:「囡囡,你在府里,才會有好的前程婚事。」
「囡囡,以后要......」
她說不下去了,哽咽著,最后卻蹲下身與我一同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