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在給人換命。」弘凈回復得一臉輕松。
我蹙著眉,難以接受。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自己算算你身后背負的罪孽,看看你印堂里的黑紫,看看這滿室的祟氣!」
「逆天改命,你要承擔多大的因果?」
「那又怎樣!」
「這和我追求的東西相比,都只是小小的代價。」
「你知道你八歲那年我看到你指尖使出靈力時我有多震驚,多羨慕嗎?」
「原來世間還有這等奇妙的東西,可為什麼我偏偏是個凡夫俗子!」
「會生老病死,會貪嗔癡恨。」
他瘋狂嘶吼:「你知道我有多渴望強大的能力嗎?」
「可我的師哥,你的師父卻告誡我,不要覬覦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我不甘心,我假意暴斃,離開了那里,這些年我為了獲得像你那樣的能力,吃了很多苦,也背負了很多。」
「所以師侄,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
我掩下眼底的悲涼。
「你所渴求的能力,并沒有你想象中那般美好」
弘凈掌心凝起一團黑霧,無端讓人后背一涼。
他癡癡地望著,搖頭道:「不,它很美好。」
沒救了。
我選擇不再看他,將目光放在地上的陣點上。
「你追求能力,為什麼要做換命數這種骯臟的事情。」
「除了背負一身罪孽,違背道心,沒有一絲好處!」
「師侄,這個世間還有什麼靈氣嗎?我只是凡夫俗子,我哪有修煉的能力啊?」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天賦異稟,是獨一無二的命格?」
弘凈輕笑了一聲,緊接著笑得身子都在抖動。
「不過,這個世間還是有類似你這樣的能人。」
「但他們終其一生悟到的能力不過你千分之一。
」
「但師叔我最懂如何積少成多了。」
「我用禁術偷偷得到了他們的能力,至于這些,不過是順帶的事情,我并不上心。」
弘凈指了指頭頂交織的紅線,又指了指陳襲。
「這個男子,命格貴不可言,我可舍不得給段浩的兒子換。」
「我這里有這麼多可以換的命數,段城不配受這麼好的。」
我眼神一轉,語氣震驚。
「所以陳襲的命數是和你換的?」
「當然,好的自然要留給自己。」
弘凈大方承認,他都已經盜取這麼多人的能力了,不在乎承認與否。
「我才得到一半,就突然中止了,我以為是換命的禁術失靈了,沒想到卻給了我一個驚喜,引得你來調查背后真相。」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不過,我現在可看不上他了。」
「誰能有比你更好的命數呢?小姞,你應當知道師叔一直渴求的是你的命數吧?」
我的命數?
我眼神一滯,快速揚起兩張黃符:「早日回頭是岸吧,師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弘凈笑得癲狂。
「你也自得于自己的得天獨厚的命數,為你與生俱來的能力沾沾自喜吧?」
黃符凝上靈力,飛刺向弘凈。
可惜。
在他的抵擋下化為齏粉。
我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
「怎麼會……」
18
我被弘凈束縛在原本段城躺的那張石床上。
像那些被綁著的媒介一樣。
石床的下面是被同一根命線纏繞手腕的陳襲。
「你的命數,他的氣運我都要得到!」
弘凈的語氣勢在必得。
他激動地將另一段命線綁在自己手腕上,在不大的石室內興奮地來回走動,收拾著剛才打斗時破壞的陣法,準備重新啟動。
他一一仔細檢查,確保萬無一失。
「師叔,收手吧。」
我沒有掙扎,這泛著黑氣的命線明顯和頭頂單純換命數的紅繩不同,我無法用出靈力,更使不出一絲力氣。
我只能躺在石床上苦苦相勸。
「師叔,回頭是岸。」
「你血肉之軀如何能夠承載起這麼多人的命數。」
弘凈聽后,饒有興致地將設置陣法的黑燭放下,走近。
他慈愛地低頭俯視,一時讓我分不清是那個明朗的師叔,還是已經身負罪孽的邪士。
「我給無數人換過命數,自己卻從來沒有跟別人完整地換過。」
「我只是盜取了那些人的能力,若硬要說的話,陳襲算半個,我本以為遇上你還需要很長時間,見到陳襲的命格就動了念頭。」
「小姞。」
「師叔最覬覦的還是你的命!」
他獰笑著又走去布置自己的陣法。
石床下一陣細碎的聲音。
陳襲艱難地撐著石床站了起來,看到被命線束縛的我,他瞳孔緊縮。
他慌忙拉扯著一根又一根的命線。
「別掙扎了,陳襲。」
我垂下眼睛,看著他每一次觸碰命線被灼燒的手。
「這不是普通的線。」
「這次是我自大了,拖累了你。」
弘凈看了一眼這邊的動靜,卻也沒有阻止。
命線本就和壁龕上普通的紅繩不同,又有他的力量附著在上面。
除了他,誰也解不開。
陳襲如今這樣不過是在螳臂當車,垂死掙扎罷了。
「怎麼救你?」
「怎麼救你!」
陳襲仿佛沒有知覺,不聽勸解,瘋狂地扯動著我身上的命線。
「救不了了。」
我淡淡道。
「命該如此。」
「我不信!」大滴的眼淚砸落,他凄苦著眉眼反駁道。
「好了,師侄!」
弘凈牽著命線站在陣法中央,滿臉虔誠。
「師叔該送你最后一程了,不會很痛苦的。」
「等等!」
我冷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