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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聲纏綿的「阿胥」,不過是我錯耳誤聽。
這幾日我忙著派人去探尋神醫靈藥的蹤跡,倒把我們的婚事忘在了腦后。
以至于欽天監監正跪在承天殿外,以死相諫時,我還在帶著人,在京郊一處荒山上找所謂的「野蜂晴草」。
據說對生來的弱癥有奇效。
「公主,陛下讓我速速接您回去!」
阿弟身邊的小德子帶著我越過宮門,一路來到承天殿。
正看到老監正以頭搶地。
「謝元輔命帶兇煞,注定六親無緣,刑親克友,孤獨終老。
「若長公主執意與謝元輔結合,危及公主性命事小,禍亂江山社稷為大呀陛下!」
「你個老匹夫!什麼叫危及我阿姐性命事小!我阿姐的命比天還大!」
阿弟忍無可忍地開了殿門。
我也因此,看見了殿內長身玉立的謝詢。
他也順著目光望見了我。
知我聽到了全部,眼神一瞬間落寞下來。
但還是強撐著,揚起一抹凄然的笑。
「殿下,是來和我退婚的嗎?
「咳咳,沒關系,殿下想怎樣,我都……咳咳……我都接受的……」
他掩面急促地咳嗽,我一瞬間被他攥住了所有心神。
一面趕過去為他拍背順氣,一面驚慌解釋:
「我不是!我沒有!你莫要多想!」
13
「公主!微臣所言,句句屬實!
「公主斷不可為了小情小愛舍社稷于不顧啊!」
見我對謝詢關切非常,徐監正的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
我上前扶起他,滿臉笑意。
「徐監正可是大虞的股肱之臣,當年若不是您看出皇弟的紫微天命,父皇也斷不會在仙去前臨時改詔。
「不相信您的卜算,豈不是質疑天子的正統。
」
這話一出,滿殿宮人噤若寒蟬。
「這天下萬民,不靠君圣臣賢,勵精圖治,全都要仰仗徐監正的庇佑。」
我仍掛著笑:「那便按徐監正的意思,褫奪我的公主之位吧。」
徐監正腦門冒起冷汗,才剛被我扶起,就又猛地跪在地上。
「微臣不敢!微臣絕無此意!公主只需退了婚事,危機便迎刃而解……」
謝詢拽了拽我的袖擺,附耳輕聲:
「殿下,不必為我如此……
「沒有名分地跟在殿下身邊,我亦甘愿。」
「可我不愿。」我心軟成一片,嘴上卻強硬道,「元輔大人,我此舉是為維護皇室權威,非是為你。」
下一秒,我轉過臉,厲聲怒斥:
「兩次退婚,朝令夕改,徐監正將皇室威信立于何地!」
徐監正囁嚅著說不出話。
黎枕就是在這時到了場。
「可臣覺得徐監正的推衍并不是全無道理。」
在阿弟「誰準你進來」的眼神里,黎枕先是告了罪。
然后就把話里的刺對上了謝詢。
「謝元輔可是無父無母?」
謝詢:「是。」
「亦無兄弟姐妹?」
「是。」
「朝野上下,可有知交故友?」
謝詢斂下眉,神色凄凄:「未有。」
黎枕跪在徐監正身側,又沖著阿弟盈盈一拜:
「陛下,如此看來,六親無緣,刑親克友,并非虛言。
「公主的安危,陛下也不顧了嗎?」
這些都是當日我們幾人對峙時,我問謝詢的話。
如今卻成了黎枕給他定下的罪。
可身似浮萍,又豈是他的錯!
「黎枕,下三濫的招數,你倒是用得極好。」
我正要繼續駁斥黎枕,就被阿弟扯住手腕。
「阿姐,要不,婚事先解除,等找到其他解決之法再……
「我的威信沒關系的,阿姐的安危最重要……」
阿弟顯然動搖了。
一涉及我的安危,他就成了無頭蒼蠅。
輕易就被黎枕勾著鼻子走。
這也是黎枕早就算好的一步。
他到底是當了阿弟十年伴讀,是除我之外,最了解阿弟的人。
但他又怎知我沒有后手呢?
通傳聲于殿外響起,欽天監監副被帶到殿中。
「李副監,本宮命你卜算謝元輔的命格。
「可有把握算得周全?」
「臣有把握。」
李副監拿出早就帶好的推演工具,邊細細卜算,邊為天子解惑答疑。
就連手相面相,體力……長短……都給謝詢算了一遍。
算到最后,謝詢蒼白的臉色都瑩起薄紅。
「元輔身體根骨極好,這弱癥由來,臣亦是沒有頭緒。
「但其余所算,皆是中肯據實,元輔的確命帶孤煞。」
徐監正大喜:「陛下,如此可見,微臣并無虛言啊!」
黎枕肉眼可見也松下一口氣。
這時,李副監突然接上未盡之言。
「臣還未說完,謝元輔雖命帶孤煞,但若遇鳳命,便可化險為夷,轉危為安,是旺妻蔭宅的命格啊!」
謝詢剛喝上一口我命人端來給他潤喉的梨雪茶,聞言險些嗆住。
我忙著給他順氣,全沒在意黎枕怨憤的眉眼。
阿弟接收到我的眼神,終于下令把老眼昏花的老監正撤了職,李副監轉了正位。
而黎枕極有眼色地告罪后,自請禁足。
忌憚于黎家的軍權,抓不到什麼大錯,阿弟暫時沒辦法拿他怎麼樣。
我和謝詢一前一后離開承天殿。
行至宮道,突然有隨侍來報。
「公主!我們找到沈醫仙的下落了!」
沈醫仙隱居深山,是位不出世的神醫,專攻疑病頑癥。
是大虞醫術最高絕之人。
找到了她,或許能治好謝詢的弱癥。
此刻我沉浸在喜悅里,奔向身后的謝詢。
意隨心動,輕吻上他的唇角。
意識到唇間柔軟,又猛然后退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