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的叫小蹲,小的叫小起。
小起精明乏懶,小蹲憨厚好動。
后來野獵人踏足我們的領地,一槍一個殺了我不少兄弟。
逃難的時候,小起掉了出去,被人類抓住。
那時我不能回頭。
等去到安全的地方我安置好伴侶和小蹲:「你們等我回來。」
我在草原上狂奔著,疾風敲打我的臉。
但不敢慢下來。
每慢一秒,我的孩子就更危險一分。
還是遲了啊。
我到時,斑鬣狗已揚長而去。
它們曾圍著我孩子的尸體大快朵頤。
吮吸它骨頭,撕咬它皮肉。
我那個小小的,還沒爪子大的小孩被開腸破肚,面目全非。
舔干凈它面上的血跡。
我看見它眉心有一枚清晰可見的彈印。
我的孩子,它曾那麼活潑。
漫山遍野地瘋跑,只為抓一縷看不清的風。
它曾和幼熊搏斗,滿身傷只為給我們帶回來一條魚。
它漸漸地長大,如今卻又好小。
攏起來只有殘骨兩三根。
我的孩子還沒享受過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就死去了。
死在槍彈下。
死在獵殺者嘴里。
我以為我會痛苦,會嘶喊,會和斑鬣狗搏斗,但最后我只是安靜地守在兒子的軀體邊,心如死去一般,再無波瀾。
等到夕陽西下,我才一點一點地順開它被血液凝滯打結的毛發。
我挖了一個小小的洞,剛好夠我兒子躺進去。
土堆慢慢地掩蓋它殘破的身體。
回到狼穴,伴侶看我身后空空,沒有熟悉的影子。
它說:「小起呢?」
它的眼淚一滾而出,很快地盛滿眼眶:「我的小起,怎麼就沒走回來呢。」
我們的小起睡著了,睡了個不愿再醒來的大覺。
幾年后,我再回到當初埋小起的地方。
那里長著一棵挺拔的小樹。
大概是小起死那年長出來的。
我望著空蕩蕩的草原揚起狼頭:
「嗷嗚——」
空谷傳響,哀轉久絕。
14
「爸爸!」
小蹲圍在我身邊,神色慌張。
這小孩,頂著一張屁桃臉,好詼諧。
人類慢慢地走來,聲音窸窸窣窣。
我張著嘴:「快走!」
它堅決不走,瘋狂地想要托我上背。
眼看人類越來越近,我急了:「快滾啊!」
它搖著頭,眼淚「嘩嘩」直流。
我支撐著站起來,擋在它面前。
「小蹲,爸爸不能再失去你了。」
愛是用盡全力仍覺虧欠。
我的小蹲不需要多強大,不需要多精明,只要能健健康康地長大就足夠了。
我搖搖晃晃地朝著與領地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邊走邊發出沉悶的狼嚎聲。
人類果然很快地朝著這個方向追來。
我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清晰。
血水從嘴角溢出來,每一步都扯著內臟發疼。
小蹲想要追上來:「爸爸!」
我齜牙:「滾!別過來。」
往前看好孩子。
千萬不要回頭。
「在那兒!」
人類追著我來,我拖著流血的身軀奔跑。
「小蹲,回去找媽媽。」
它凄然地回頭看我一眼。
然后流著淚扭頭跑走。
看見小蹲的背影模糊不清,直至消失不見。
我欣慰地笑了。
我要為我的孩子,
保駕護航最后一次。
「小起,爸爸來陪你了。
「你在地下這麼久,會不會疼啊。」
「老爸不善言辭,沒說過愛你,你會不會失望?
「下次我做你一百分的爸爸。
「老婆、小蹲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啦!」
引走所有的人類,我感到體力在慢慢地流失,體溫也在漸漸地下降。
我曾拼盡全力沒能救下我的孩子。
如今我終于能守護好這個笨笨傻傻的小孩。
一夜地奔馳讓我無力再繼續向前。
前方地平線上,紅日初升,旭日噴薄。
萬物在太陽的照拂下蘇醒。
溫暖的光撒在我身上,我慢慢地合眼。
跌跌撞撞,我死在離鄉千里遠的地方。
番外:
1
我是可可西里新一任狼王。
我最近也有些苦惱。
家里超生,生了三個孩子。
結果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全是細狗……狼。
難道我的基因很差嗎?
不應該啊。
發情期我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成功地抱得美狼歸啊。
我看了一眼遠處跟著伴侶學捕獵的三個小芒果核。
野兔子精明,高高地豎著耳朵,仔細地捕獲風中傳來的所有信息。
伴侶領著崽子們悄悄地伏擊在草堆后。
它們不斷地壓低身子放緩呼吸,一步一停。
突然。
兔子立起來,三瓣嘴不安地蠕動,像是察覺到什麼要準備跑路了。
「媽媽媽!兔子要跑了!」
「別著急——誒!回來!」
狼崽沒什麼耐心,還沒看清楚兔子的運動軌跡就著急忙慌地沖了出去。
邊跑邊嚎叫:「哪里跑!」
兔子巡回奔逃,左右亂竄,把三只年輕的狼崽子溜著玩。
最肥的老大來不及剎車,摔了個四腳朝天。
它一張憨厚老實的臉搓在地上,整個狼臉皺成一團。
逃竄的兔子還發出致命嘲諷:「傻唄~」
小狼只能眼睜睜地看到手的獵物跑路。
「沒眼看。」我發出重重的鼻息。
三個孬種。
我弓腰后腿發力,猛一蹬地從崽子們頭頂一躍而過。
如離弦的箭般飛射出去,掀起一陣狂風。
健壯、年輕、俊美。
今天的我也是滿分地帥。
接著我爪子狠狠地一拍,兔子瞬間被擒獲。
按住它的脖頸, 我左右開弓給它幾個大比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