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尋一條對策。
直到我在國喪之上,看到賀跡,這個我曾經軟弱無能的未婚夫,如今已是軍權在握。
或許,在他這里,能尋一個突破口,畢竟他是衛國未來的王。
在王后的葬禮之上,我一襲素衣,與賀跡遙遙相望。
這些年,他南征北戰,往日的端方公子,如今,眉眼之間的盡顯凌厲。
我還記得,他當日從雀臺倉皇而逃的模樣。
我相信,賀跡對我應有情。
當年,他羽翼未豐,沒有能力與賀炎抗衡,只能把我往外推。
如今,世殊時異,不知,他是否有了那份勇氣。
「賀跡。」我溫柔地喚他,「節哀順變。」
我語氣溫柔,當年的那份隔閡好似蕩然無存。
賀炎動容:「謝謝你,時雀。」
「若不是王后為了護住安兒,也不致一命嗚呼。都怪我!」
我垂下一滴淚。
王后的死,賀炎為了一國之君的臉面,只是宣稱,王后失足,不慎而亡,就連賀跡也不知那日在雀臺之事。
果真,賀跡一聽,便眉頭緊蹙:「關安兒何事?」
我添油加醋,將當日之事和盤托出。
「王后大義,是我這個當娘的無能。」
賀炎臉色驟變,怒火涌上心頭。
我繼續添一把火,我挽上他的手臂。
「我是你的,安兒本應該也是你的,我們本該幸福安康,母后也該安享晚年。
「都怪王上,是他,是他變態的欲望毀了這一切。
「賀跡,這些年……你可有想過我?
「七年了,賀跡。我和這天下,他都該還你了。」
我替他邁出了這一步,把選擇權交到他手里。
若他是個男人,就該反。
我觀察著賀跡表情的變化,能看出他的掙扎,彷徨。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話到嘴邊竟是:「庶母切勿妄言。
」
我本以為賀炎浴血沙場,能多出一番血性,不承想,他還是這般懦弱,甚至更甚。
我高看了他。
對殺母奪妻之仇,他竟一聲「妄言」就輕飄飄地蓋過。
這一盆冷水狠狠地潑在了我身上。
罷了,幾年的歲月,他還是這般無能,當初最艱難的日子,我靠自己走了過來。
我想,我依舊能靠自己。更何況,如今,我還有兒子。
既然賀跡這個太子靠不住,我攀附不上,那我就另立太子!
15
大衛的皇子眾多,但這能入得了賀炎眼的,一個是賀跡,另一個就是自帶祥瑞而生的我兒賀俊。
我初到衛國之時,他們便給我安了這個禍國妖妃的名頭,如今,我要將這名聲坐實!
讓手握兵權的太子與王上離心離德。
賀跡在衛國的威望頗高,他不僅手握兵權,朝中大臣更是唯他馬首是瞻。
要廢賀跡的太子,并不是件易事,更何況這些年,王對賀跡甚是滿意。
但也并非毫無辦法。
強納兒媳,這一直是賀炎心里的一根刺,這些年,衛國百姓對他百般詬病。
相夷臨死前,對他那番控訴更是讓他耿耿于懷。
那根刺就是我能利用的最好的辦法。
那根心尖刺,我偏要去松一松,讓它扎得深,刺得更狠。
我的皇兒賀俊,出生時便祥瑞加身,這些年更是聰慧過人,深得他父王的喜愛。
小小年紀,整日伴君左右。
不僅如此,他與賀跡的關系,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隨著賀俊日益長大,兩兄弟的臉,也越來越像。
我知道,朝中風言風語,賀炎耳有所聞。
現在,我要將這風,刮得更大一下。
我安排俊兒,和我合演一出戲。
俊兒雖年幼,但聰慧過人,我稍加提點,他便明白我的用意。
他將賀跡約到之前下棋處,棋局完,我踩著時間和賀炎路過。
賀跡一離開。
賀俊便用還帶著些稚嫩的童聲,脆生生地喊了賀跡一聲「爹」。
賀跡倒是沒聽到,匆匆往前走。王上在我的算計之下,在身后聽得清清楚楚。
一聲爹,讓他徹底變了臉色。
賀炎震怒,快步上前,目露兇光,質問俊兒:「方才,你叫他什麼?!」
賀俊眨巴著大眼睛,裝作懵然無知地回賀炎:「爹爹。」
賀炎這些年,到底是年歲上來了,聽到一句「爹爹」,一個趔趄,險些沒站住!
「誰叫你這麼喊的!是不是你母后!」
賀炎轉頭,掐著我的脖子,吼道:「是不是你這個賤婦還忘不了賀跡!」
賀俊緊張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尿了一地。
他邊哭邊委屈地說道:「是太子,是太子哥哥叫我的。她說母后本該就是他的妻子,所以,我該管他叫爹。」
俊兒邊說邊抽泣,好生無辜。這演技饒是我這個當娘的看到,也是心驚。
「他說,他才是我的爹爹,是娘親的夫君。他不該是這太子,我才應該是太子。
「父王,你放了母后!我以后會聽母后的話,不跟太子殿下玩。
「我錯了,我錯了!」
俊兒哭得撕心裂肺,聽到這兒,賀炎手上的力道才松了些。
上梁不正則擔心下梁歪,賀炎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
賀跡就是他罔顧人倫留下的證據,身體里流淌著他卑劣的血。
我知道,他害怕,他忌憚。
他怕天道好輪回,他的種也來搶他的妻。
他不會懷疑安兒,因為他以己奪之。
他已經在心里給賀跡判了刑。
「王上,我與你夫妻數載,沒想到,你竟然這般看我。」
我幽怨地望著賀炎,又是怨又是怒,哭腔中帶著幾分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