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裴家最后,也只能與齊暄共分天下而已。
「我不過是對書法作畫比較有研究,才看得出來而已。」我低著頭,看著自己被他落下的影子圈禁。
「我猜,你能看得出來,你這份通關文書也是偽造的吧?」
我猛然抬頭,卻發現齊暄手里正拿著我那份通關文書。
的確是偽造的,但字跡仿得如假包換,還特地做舊了上面的墨水和印跡,若非拿著批下通關文書的記錄一一比對,根本發現不了。
我賭的也是進城人多,看守的士兵來不及一一核對。
畢竟此法,百試百靈。
但方才我進來之前等了一段時間,相信那時齊暄便已經讓人核對過文書記錄了。
「你這麼慌張做什麼?你替我揪出了西楚公主,你的文書就算是假的,我也當它是真的了。」齊暄笑著拍了下我的肩,力度不大,但足以讓人心驚肉跳。
「謝主上仁慈。」
「謝什麼?亂世之中,苦命人多了去了。偽造通關文書的有很多,但也只是想過平靜的日子罷了。」齊暄嘆道。
「其中,你做得最好。」他歪頭看我,眉梢微揚,眼里帶著賞識,「正愁我底下的人分不清細作和老百姓,我想你剛逃命至此,定沒有安身之處,留下替我看城門如何?」
只見他眉心微蹙,認真思考起來:「住所就住在我府上,院子隨便挑,月錢你開個價?」
盡管齊暄說得一臉真誠,但前世與裴曜相處久了,我不敢確定這是否是齊暄的真實反應。
「包吃住就成,如今打仗開銷大,我初來乍到,主上愿意收留我已經很感激了。」我小心翼翼地答道。
齊暄一臉詫異:「當真?」
「當真。」
「成,那我讓他們給你每日的飯菜里多加些肉。」
……
就這樣,我成了替齊暄查驗通關文書的守門士兵。
同他告訴我的情況一樣,這里的確有很多拿著假的通關文書想要混進來的西楚人。
有些是細作,有些是走投無路的百姓。
我替齊暄查出了許多西楚和其他世家手下的細作,卻從未見到裴氏的人。
宋如月被叛軍抓走一事,裴曜不可能不知道,但竟半點查探的意思都沒有?
又或是……他的人早已拿著真正的通關文書順利進城……
前世裴氏是在最后才與齊暄交鋒,這一世卻提早了許多。
裴曜領兵前來攻城時,我告訴齊暄裴曜對宋如月的感情。
用宋如月換取和平十分劃算,也能讓裴曜無暇顧及我。
可當齊暄將宋如月推到城墻上時,裴曜卻視若無物,任憑宋如月那一聲聲「阿曜救我」隨風消散。
聽到消息時我正在整理那些收回來的偽造的文書,與我一同當值的謝大哥破門沖進來,連氣都沒來得及喘順:「那裴家的狗賊竟然說安兄你……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讓……主上將你交出去他才肯退兵……
「我就說這裴家狗賊看起來細皮嫩肉的不像個男的,結果還真的有斷袖之癖啊!」
這頭謝大哥還一頭霧水。
只有我知道,裴曜此番是認真的。
5
裴曜知道了我替齊暄守城門,想來裴氏占領的城池已經搜過了。
如此大費周章前來,當著滿城門的士兵的面拆穿我的身份,說明裴曜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
齊暄知道我的身份,會懷疑我是細作,不敢用我。
也無人敢留我。
一命換短暫的和平,很劃算。
宋如月的命也好,我的命也罷。
我不會死,也只能回到裴曜身邊。
徹骨的寒意漫上后背,這是裴曜用慣的手段。
要用此人,必定讓此人只能依附于他。
前世做皇后時,六尚女試時有一宮女陳文貞脫穎而出。
陳文貞乃世家嫡女出身,乃女官翹楚。
我很欣賞她,也曾羨慕她,不必受婚姻的束縛。
管理六宮時也時常邀她協助,偶爾也能說上幾句交心的話。
她大抵是我在宮里唯一一個能稱之為朋友的人。
直至,一日閑聊時她說愿以陳家助我。
盡管我已經阻止她后半句話落下,但很快就傳來了陳家貪污戶部銀庫,欺君罔上的消息。
滿門抄斬,連陳文貞也不例外。
證據確鑿,無從狡辯。
我自問一向恪守本分,從無異心。
我也知陳文貞不過是看我母家傾滅、孤苦無依才想施以援手。
僅僅因此……
那段時間裴曜不肯見我,讓太醫對外宣稱我身子不適,將我禁足于寢殿中。
還將我的阿朝帶走了……
他知道我的軟肋,也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我只能是一個謹守本分的擺件,而他是我和阿朝唯一能依靠的人。
不允許我們再有任何退路。
從前陳文貞是警告,如今在齊暄面前揭穿我的身份亦是。
回過神時,齊暄已經匆忙趕來。
眉心緊鎖,下頜緊繃著,讓本就分明的棱角愈顯鋒利。
我知道他是來興師問罪的,急忙跪下。
「誰讓你跪了?」齊暄扶住我,將半跪的我扶起身。
他臉色更差了。
他這般反應卻讓我更加失措。
從前我總是習慣先跪下,無論是什麼事,裴曜都會希望我先認錯。
無論是不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