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躲,被她打偏腦袋,金釵都甩去一邊。
孟清舟的呵斥對她根本無效,她氣瘋了心,她心愛的表哥,果然沒忘了那個賤人。
不管我是不是孟欒欒,總歸,還是那張臉,勾得孟清舟魂不守舍!
「表哥,我們都快成婚了啊!你怎麼能與她暗通款曲,你對不起我!這個賤人她不要臉……」
她被孟清舟攔著,腳下還沖我踢打,又喊她家仆從將我圍住,說要押我去浸豬籠。
在這團糟亂里,我瞧見方必徊拉滿弓,一支長箭射穿了抓著我頭發的老嫗。
人群霎時間安靜下來,他駕馬停在我身邊,居高臨下地瞇著眼,問道:「臉是誰傷的?」
周若咬咬牙,罵道:「我打的,如何?!方指揮好大的威風,你殺了我府上的人,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方必徊不甚在意,笑說:「請便。」
他翻身下馬,站在她眼前,眼神在她左右手上來回打量,帶著不動聲色的強勢。
「你是哪只手賤得慌,動了我家夫人?」
這下,周若不敢吱聲了。
她窩在孟清舟懷里,緊緊縮著。
方必徊又笑了:「周姑娘若不說,那方某,便自己猜了。」
他猛地抓起周若的右手,我聽見她一聲尖叫:「疼!表哥救我!」
孟清舟厲聲道:「方指揮,你看清楚你眼前的是誰家千金!」
「方某臉盲,認不出,方某只知道,宮前喧嘩鬧事,先斬、后奏。」
方必徊的手肉眼可見地加重力道,再下去,周若的右手便要折了。
我并不想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開口攔他,他權當聽不見。
卻突然有個姑娘喚他:「方大人,你答應過我,凡事會三思而行的。」
她就像一捧泉水,柔軟清涼,什麼都不必做,一句話就澆滅方必徊的所有怒火。
16.
來人仙氣飄飄,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孟清舟的胞妹孟曲盈。
她帶著脫俗的傲氣,看向我時冷靜矜貴,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
我看得出她喜歡方必徊,但她壓根就不覺得我是她的對手,沒把我放在眼里。
眼見方必徊松手,她滿意地勾勾唇角,從袖中掏出一枚荷包遞過來。
「上回看見你的荷包不美觀,喏,我第一次做,你可不要嫌棄呀。」
方必徊垂眼不看她,只道:「不合適。」
他轉身抱我上馬車,冷眼瞥向孟清舟,罵了句:「廢物。」
隔著車窗,我聽見周若被孟清舟狠狠推開,哭喊聲沒落在馬蹄之下。
方必徊黑著臉給我上藥,罵道:「不讓你摻和老子的事兒,你丫左耳進右耳出!」
「老娘稀罕管你?老娘報老娘自己的仇。」
我一肚子氣,扯下他腰間的荷包,冷笑:「嫌我手藝差,別用!」
罷了給他捶得滿頭包。
第二日,方必徊回府晚了。
臉上的傷已有人為他仔細涂上藥,腰間的荷包,也換了個花樣。
是孟曲盈做的那只。
我和他陷入一場心照不宣的冷戰。
我搬到西苑已有月余,方必徊從沒來看過我。
外頭的流言滿天飛,說的全是他與孟曲盈郎才女貌的登對。
還說我性情乖張,毆打親夫,不知死活地勾引孟清舟、得罪周若,若被休棄也是活該。
我坐在連廊邊,對著月亮自斟自飲,想著方必徊,想得睡不著。
獨居這些時候,我漸漸沉迷飲酒。
孟清舟在我身邊坐下,我將頭從懷里抬起來,瞧瞧他的夜行衣,笑了。
「生平第一次,我為個女人偷雞摸狗,姑娘還不賞我口酒喝?」
「我又沒求著你來,你也不是天殺的方必徊,來了,也是叫我徒添失望。」
我埋著頭在地上摳土,他起身蹲在我眼前,捉住我的手,為我細細擦拭污糟的手指。
「指甲都劈了,不疼嗎?」
我滿腹委屈,化成眼淚和憤怒,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滾蛋!現在裝什麼好人,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是你勾引我,是你妹妹勾引方必徊,憑什麼全成我的錯,你們孟家人,一窩子不知廉恥的壞種!」
他也不惱,摸摸我透紅的面頰,淡笑說:「誰讓你天生長了一張,招惹我的臉蛋。」
17.
皇后辦了場簪花宴,請帖送到府上。
方必徊上值時捎我進宮,他近日情緒不佳,一路上繃著臉不吭聲。
我瞥著他腰間嶄新的荷包,翻了個白眼。
「蜀錦,戴出去夠有面子的吧。」
他看也不看我,不咸不淡地開口:「還有五個被我扔在書房里,你想要,自去拿。」
我被他噎得一肚子氣。
「真是不明白,孟曲盈看上你這無賴什麼了。」
方必徊無聲笑了,口吻帶著譏諷。
「她說,我是世間少有的,端正君子。」
他起身抻抻衣袍,掐住我的下巴靠過來。
「我從前就說,沒人能比你更了解我,只有你知道,我是這世上——最無賴的無賴。」
宴會上,我被人冷落,獨自窩在湖心亭的角落。
喝得醺醺然時,孟曲盈來找我。
她開門見山:「方必徊那樣的男兒,此生應當要做人上之人,他值得更好的、能對他多有助益的女人。」
我靠在玉欄桿上,叼著酒杯笑問:「誰是更好的女人?孟姑娘你嗎?」
她被我的輕視弄得不爽,冷道:「不論是誰,總歸不會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山野鄉婦,你是在吸他的血。
」
「孟姑娘,我一個山野鄉婦都知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對著我說這番話,實在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