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感漫過心頭。
我死死抓住自己的褻褲,用盡渾身力氣反抗著。
可仍是徒勞。
我被嬤嬤們死死按在條凳上,周身動彈不得。
沒有任何退路了。
襦裙被毫不留情地扯下。
只剩下最后一道屏障的時候,我認命地閉上雙眼。
就在這時,衛懷玉十分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院門口。
「參見貴妃娘娘。」
5
我驚喜地睜大雙眼。
按捺著的淚水奪眶而出。
衛懷玉一出現,我就像有了靠山,忽然就不那麼怕了。
「孤這東宮常年無人修繕,荒蕪凋敝,竟不知何事引得娘娘踏足此地。」
孫凝秋脫口而出:「我來看看你……」
她自己也意識到失態:「來看看你這宮里,是不是真的要立一個洗腳婢為太子妃。
「這婢女有功勞不假,可你真的要把自己也搭進去嗎?她甚至不懂禮數,處處與本宮針鋒相對。」
「娘娘言重了。
「可這里是東宮,處置誰,如何處置,都由孤說了算。」
衛懷玉垂眸,叫人看不清喜怒。
那幾個嬤嬤怯怯地收回手。
我悄悄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剛整理好裙擺,就聽見衛懷玉對著新派遣過來的侍衛們淡淡道:「來人。
「東宮婢女十一,行事魯莽,沖撞貴妃,關押至下人房思過。」
那道清冷的聲線,一字一句重重撞擊在我心頭。
我難以置信地揚起雙眼。
孫凝秋臉上卻緩緩綻放出明媚奪目的笑容。
仿佛在說:看吧,你和我之間,他還是會選擇我的。
6
入夜。
已經被關了一個下午的我,怔怔地站在窗邊。
衛懷玉進來的時候,我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怎麼沖撞了孫凝秋,又要如何反省思過。
見到他,我怯生生地撩開袖口,鼓起勇氣說:「衛懷玉,我疼。」
此時我的胳膊上一片淤青,正是白天被嬤嬤掐出來的傷。
衛懷玉目光停留在那里很久,冷漠地開口:「以前倒是沒見你這麼嬌氣過。」
我愣住了。
衛懷玉為何又是這副態度?
許是他真以為我沖撞了沈凝秋?
我緩緩收回手臂,尷尬地笑笑:「也是,以前冬天那會兒,我翻墻出去偷吃的,摔了一身傷都沒喊過疼。
「左不過幾個手指印,很快就會好了……」
他沒說話,目光越過我望向窗外,有些不耐煩聽下去的樣子。
我便不再說了。
只好放軟了姿態,小聲請求道:「羲和,我在這里實在悶得慌,能不能把你的那件喜服拿來?我想繡完。」
衛懷玉仿佛聽見什麼笑話,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面帶譏諷之色:「喜服?
「說娶你不過是哄哄你罷了,你還真信了。」
我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
卻還是忍不住哽咽了:「可你昨天還擔心我太辛勞,會累壞眼睛……」
我拼命尋找他說謊的證據。
衛懷玉接下來的話,打碎了我最后的幻想:「孤若是不那樣演給你看,你怎麼可能心甘情愿留下來呢?」
7
衛懷玉冷冷地看向我。
從腰間解下一個錦囊,隨意丟給我。
「這樣一來,你與孤就算兩清了。」
里面大概是些財物之類的吧。
何其諷刺。
衛懷玉未曾想過娶我,卻早早想好了如何跟我銀貨兩訖。
難怪人們總說,瞎子復明的第一件事,便是丟掉藤杖。
我用手背擦干眼淚,不肯接過那枚錦囊。
衛懷玉皺眉:「如此惺惺作態,不會顯得你有多清高。
」
他鐵了心與我劃清界限。
這次,我沒有拒絕。
彎腰拾起錦囊,淚卻不爭氣地掉落下來。
一來一回間,我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要是能離開這里就好了。
我抬頭看著衛懷玉的眼睛問道:「既然太子殿下無意,十一也絕不是癡纏之人。如今我收了你的錢財,你我二人,前塵舊賬,一筆勾銷。」
那雙漆黑的眸微微怔住。
8
衛懷玉離開的時候,我抱住膝蓋,蜷縮在床上,近乎是哭著睡過去的。
可夢里越來越熱。
我猛地睜開眼,才發現外面早已火光沖天。
「怎麼忽然走水了!快逃!」
「死人了,燒死人了!救命啊!」
不知是誰在哭號。
屋外吵成一片。
我驚慌地跑到門前,發現門被鎖上了,看守我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只好嘗試著用屋內的椅子去破開窗扇。
在十指疼到快要斷裂之際,終于砸開了。
我欣喜若狂,直接手腳并用翻了出去。
趁著濃煙滾滾,我混入東宮倉皇逃竄的人群中。
望著黑森森的宮墻之外,逃離的念頭愈發強烈。
隨衛懷玉被幽禁的這兩年,我曾在地窖里發現了一條極其隱秘的小道,通向宮外。
這條小路極其難走。
從前怕衛懷玉擔心,我從未提起過,現在竟然誤打誤撞成了我的保命符。
我抓起泥土朝臉上抹去。
一咬牙,貓下身子,跑向跟人群相反的方向。
9
烏飛兔走疾如梭,一年時光彈指而過。
我壓低帷帽,拐進花柳巷。
幾個龜奴的議論聲落入耳中。
「你們聽說了嗎,新皇登基當日連下三道敕令。這第一道,竟是宮中每逢初秋不燃燈燭的禁火令。
」
「這是為何?」
「東宮走水那一遭,死了好多人,大抵是圣上慈悲,有心告慰亡靈?」
「更嚇人的是那第二道敕令!你可知那先皇貴妃孫氏?她與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