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斷了自己所有后路。
我命人把她的耳朵和眼睛割掉,其余尸身丟去喂狗。
反正,她活著的時候,也眼瞎耳聾。
15
從暴室出來,轉進永巷。
正好碰見內侍們拖著死豬一樣的太醫正,正沿著不見底的長街,慢慢地走。
見了我,內侍們一改先前的輕視,急忙恭敬行禮。
「這是去做什麼?」我和顏悅色地問。
「這……太醫正參與陷害寶林您,又觸碰、嗅聞了您的貼身衣物,陛下懷怒,命咱們把他拖出去,砍了手腳,割了鼻子,以解您心頭之恨。」
原來是周勐對我的安慰。
我笑了。
我知道,經此一事,周勐對我一定多了歉疚,同時,對我的感情也會更深。
果然,等我回到寢宮時,周勐正坐在床邊,好整以暇地等著我。
我撲進他懷里,嬌聲軟語地叫他陛下,好一通委屈撒嬌,直鬧到天黑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你不生氣嗎,皎皎?」
「奴家身心都是陛下的,怎麼會對陛下生氣?」
他咬著我的耳垂,輕輕喟嘆,幾不可聞:「要是她跟你一樣柔順,就好了。」
我假裝沒聽見,只是倚在他胸前:「經此一事,臣妾深覺身邊沒個可靠的人。臣妾有兩個姐妹,都是天姿國色,求陛下允她們進宮陪伴臣妾。」
周勐一聲令下,我很快就接了兩個姐妹進宮。
她們都是被蘭英救過命的人,跟我一樣的柔媚和順,幾乎是照著周勐的喜好長的。
周勐試過滿意,大喜過望,給了他們御女和才人的封號,同時也給我升到了嬪位。
我在宮中不再形單影只,勢力陡然壯大起來。
貴妃因流產休養,皇后被周勐冷落。
我們三個,幾乎承包了周勐的每一個夜晚,成為宮中最炙手可熱的寵妃團體。
皇后終于意識到,我是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她開始挖地三尺地探尋我的身世,以期找到我的破綻。
那日早會,我慵懶地帶著兩個姐妹去皇后宮中時,就感覺到情況不對。
早會上,皇后高坐鳳臺,周勐也滿臉不耐地坐在上首。
大廳里,跪著一整排,瑟瑟發抖的小娘子。
最末尾一個抬起頭,我輕輕吸了一口冷氣。
那是制藥廠幸存的一個女工,我們曾經在一鋪大炕上睡過。
緊接著,她們一個接一個抬起了頭。
無數張似曾相識的面龐,映入眼簾。
「本不該勞煩陛下。」皇后和煦的聲音如春風,卻刮得我耳朵生疼,「只是有人到本宮面前來告發,說這月嬪,乃是蘭英的同黨,如今入宮,就是要為那女人報仇的。」
她轉向周勐,眼睛黑沉,嘴角卻帶笑:「陛下也不想,這宮里出第二個蘭英吧?」
16
周勐原本不耐煩的神情猛地一僵。
再看向我的眼神,多了許多探究,似乎昭示著他那顆多疑的心浮浮沉沉。
皇后趁熱打鐵,告訴他,我是蘭英制藥廠的女工,跟蘭英關系匪淺。
「您若不信,可以讓這些女工來辨認,她們都與月嬪熟識,不會認錯的。」
我的指甲幾乎摳進了手心里。
亂世流民多,想要徹底查清我的身份來路不容易。
但就憑我是制藥廠女工這件事,再加上我與蘭英相似的眼睛、我哼唱的那首小調。
足夠令我萬劫不復。
皇后命人將一個女工推到我面前,指著我,逼問她:「你說,這是誰?」
我的心幾乎沉到冰湖底——面前之人,正是在制藥廠時,跟我搶奪過好鋪位的女子!
她當時敢跟我嗆聲,也夠潑辣的,只是現在卻不復光鮮,發髻凌亂,衣衫襤褸,眉眼深陷,仿佛老了十歲。
看到我一身的綾羅綢緞,她嫉妒的眼中幾乎噴火。
「我,我……」她干癟的嘴巴動了兩下,卻只吐出一句話,「……我不認得這位娘娘。」
皇后皺眉。
「制藥廠女工眾多,一時認不出也是有的。」她又讓人拖了另一個女孩來,「你來認。」
那女孩只有十四五歲,被這個陣仗嚇得尿了褲子,一路都是水跡。
我眼眶發熱,她是廠里年紀最小的姑娘,現在頭上插著的絹花,表明她已經淪落風塵。
「我……我不認識呀……我什麼都不知道,放了我吧!」
她嚇得抖成一團,嘴里卻說著一樣的謊話。
皇后一抬手。
下一秒,內侍手起刀落,小姑娘的頭顱在地上滾動,死不瞑目。
「下一個,仔細看看,認不認得你們眼前的貴人?」
17
「小丫!」
那跟我搶過鋪位的潑辣女孩猛地沖上來,被侍衛毫不留情地洞穿胸口。
「繼續!」皇后大吼。
又一個女孩被拖到我面前。
她是我們車間的主管,做活最細致了。
她嘴唇翕動著,已經嚇得站不起來,但是嘴里依舊吐出三個字:「不認得。」
又是一道血柱。
可是下一個女孩,依舊說她不認得我。
「夠了!」當侍衛再一次舉起屠刀時,我冷笑著擋在女孩面前,轉向周勐時卻滿臉是淚,「陛下,臣妾分明連蘭英這個名字,都是方才才聽說的!怎麼可能認識這群叫花子一樣的賤民!現在,這群丫頭的臟血都要把大殿染紅了,皇后娘娘還要怎樣!」
周勐臉上的懷疑和探究,也隨著一個一個女工的死去,而逐漸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