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按著低頭跪在那里,卻還是高高地抬著頭,絲毫沒有畏懼可言。
這顯然輕易就激怒了許筱柔。
“大膽!你不過是無品公主,見了本宮竟然不跪!”
宮中公主有封號才有品級,而容幀從來只叫我兮兒,卻從未給我封號。
我一臉茫然,跟著我的低等侍衛急忙代為回復:“貴妃有所不知,公主蒙陛下特許,可以不守宮中規矩,還請貴妃海涵。”
許筱柔被淡淡胭脂裝飾的容顏頓時變了臉色:“若是本宮今天偏要教教她宮中規矩呢?”
一片沉默。
這會兒沒有人敢替我說話。
我再受寵也不過是眾人眼里的寵物,說不定哪天就打回本相湮沒無聞。
如今為了我得罪顯貴如貴妃明擺著就是得不償失。
許筱柔看了我一眼,吩咐將我押到路邊跪著,一個時辰內不許起身,否則概不輕饒。
跪滿了時辰,我膝蓋又紅又腫,幾乎動彈不得。
所有人幾乎都以為這次貴妃贏了。
我心里暗自冷笑,想要搬倒貴妃,這才是剛開始呢!
9
因為膝蓋疼痛,御醫囑咐我需要熱水沐浴浸泡,才能活血除淤。
我自然是照辦,這些天容幀前朝事務繁忙,有幾天沒回來后宮。
沐浴時間比較長,過后自然精神疲憊,我回到寢宮,還不等坐穩,就有總管太監登門。
命令我按時去給許筱柔請安。
公主妃嬪每日晨昏定省,早晚問安的規矩我知道,卻從來不愿意遵守。
起先是為了試探容幀對我的底線。
后來既然他不計較,我也懶得做樣子,索性就懶散下來。
想不到許筱柔竟然抓了這件事當做把柄,我實在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既然她如此主動配合,我當然也全力以赴。
我拒絕去給許筱柔請安,然后就呆在寢殿恭候她上門。
不過一時三刻,許筱柔就怒氣沖沖上門來了。
大隊人馬幾乎讓寢殿都塞滿。
許筱柔吩咐宮內總管責問我不守宮規該當何罪。
我被按在地上抬不起頭,卻還是毫無反應。
許筱柔冷笑:“既然她又瞎又啞,那就更需要好生學習宮中規矩。”
兩個太監拿著皮巴掌走過來,我心里有數,她想必是恨毒了我,就連掌嘴都用最狠的。
幾巴掌下來,我對臉頰高高腫起,皮膚上還滲出了血絲。
太監宮女齊齊下跪求情,畢竟容幀很寵愛我,打得太過分皇上面子下不去。
許筱柔卻不以為然:“本宮位同副后,連個前朝余孽都管不了嗎?”
她命人取來廷杖:“將這賤人褫衣杖責三十!禁足一月!”
眾人嘩然,都面面相覷不敢說話,褫衣對女子時奇恥大辱。
她存心想要讓我在后宮無法立足生存,故意當著滿宮廷的人來羞辱我。
我拼死掙扎,但是無濟于事,衣服被褪去的時候我淚流滿面,發出嘶啞的哭叫聲。
許筱柔不以為然,讓人將一盞熱茶狠狠潑在我臉上,說是去去燥性。
廷杖沉重寬大,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我痛到無法呼吸,心里明白,這是許筱柔讓掌刑人做了手腳。
她可真不傻,一上來就想要我的命!
一下,兩下,我趴在地上,嘴里也被塞了破布。
許筱柔嫌棄我聲音難聽,于是叫人堵了我的嘴。
三下,四下!渾身筋骨都像是裂開了般疼痛,我只能咬緊牙關。
終于一聲怒喝打斷了掌刑人的動作!
“放肆奴才!還不快給朕住手!”
容幀終于,來了。
他將我摟在懷里,手足無措幾乎不知道該怎麼抱住我染血的軀體。
許筱柔從椅子上站起來,神色間有些慌亂卻還是硬挺著:“陛下息怒,是她,公主違背宮規在先,我只是管教——”
“住嘴!”容幀勃然大怒:“朕的兮兒,幾時輪到你來管教?現在起,滾回你的宮里去!從此不要出現在朕面前!”
我心里一口氣送下來,人也昏死過去,這場斗爭,我贏了。
10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身上傷處火燒火燎的疼,卻只能發出低微的呻吟。
“兮兒,兮兒!”容幀握緊我的手,他看去蒼白憔悴,臉上似乎還有淚痕。
我很納悶容幀居然會哭,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
容幀驚喜交加,輕輕握住我的手:“兮兒,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觸摸朕的臉。”
我掙扎著想把手撤回來,卻被容幀緊緊攥著,只能發出呻吟聲提醒他。
容幀急忙吩咐太醫過來診脈,確認我暫時脫離了危險。
一碗熱氣騰騰的苦藥,馬上跟著端過來。
“兮兒,該吃藥了。”容幀哄小孩子般拍著我的肩頭。
從小到大最討厭喝藥如我,我想要推開瓷碗,因為腰臀背后都疼痛不止,眼淚嘩嘩掉落下來。
“兮兒別哭!”容幀慌了手腳,試圖擦去我的眼淚,卻在最后一刻突然吻上來。
容幀的唇微涼柔軟,溫柔細密,他吻去我臉頰上漸漸冰冷的淚痕,最后吻上我的眼睛。
我心里有些慌亂,容幀在低聲嘆息:“兮兒!兮兒!你是真的不知道朕心悅你多年嗎?”
只為這句話出現,我苦心孤詣良久終于沒有白費。只是容幀是心悅我,還是心悅我的母妃,我卻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