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低著頭不說話。
他想起來此時不在的那位姑娘。
她像所有漢女一樣嬌柔,受不得風吹日曬吃不了一點苦,很多時候都㞞巴巴的。但偶爾,她也會伸出爪子,撓一下想要冒犯她的人。
還有,桑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是被舍棄來和親的,所以總是一副很冷漠的樣子。
這不是說她不喜歡笑,而是說她雖然笑瞇瞇的,但除了粘著她的小太子,幾乎什麼都不太在意,故國也好,新朝也罷,她像是一個過客旁觀著。
皇后因此很放心讓她接觸小太子,但桑洛總覺得空落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想讓這個姑娘的眼里能映出他。
桑洛去過江南,見到過滿城垂楊柳,文人總是說楊柳多情、垂絲輕攏像弱不勝衣的美人。
但桑洛知道它們有多麼頑強的生命力,以及,有多麼令人難以掌握。
通俗一點說,這個蠻族的男人,即使長得再溫文,骨子里還是留著狩獵者的血,他遇到了他最喜歡的獵物。
他躍躍欲試。
可惜的是,中原的倫理綱常令人生厭,獵物都快把他從獵手逼成另一只獵物了,自己還是待在安全的區域。
「請自重。」她的目光無聲地警告。
桑洛嘆了口氣,他沒什麼好在自己的姐姐面前隱瞞的,「我喜歡青柳。」
皇后還沒說什麼,小太子憤怒地摔了碗,「那是孤的姐姐!」
這都什麼跟什麼,皇后哭笑不得。
她先是轉頭告訴太子:「那是娘娘,不是姐姐。」然后就看到了抿著唇更沮喪的蠢弟弟。
從蠻族的傳統來說,女子再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如果是以中原士族的傳統來看,皇后記得,他們會將不潔的女子沉塘。
她摸不清祝青柳怎麼想的,只是鼓勵地看著弟弟,「真的喜歡的話,就去追求吧。」
這是很難得的事情。皇后想。
越往上越難得。
(十四)
或許是我的錯覺,桑洛好像在試圖攻略我。
他借著小太子的手送這送那,小太子不是很樂意,屈服于舅舅的淫威還是妥協了。他一邊傳遞,一邊小聲叭叭哪里哪里不好。
我順勢直接把東西送給他,小太子開心地瞇著眼笑。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舅舅臉色很臭,看起來還很想揍他。
桑洛問:「殿下該學摔跤了吧?」
我嚇得一把護住小朋友。
小太子藏在我袖子后面,朝著舅舅吐舌頭。
桑洛:拳頭硬了。
他花了好大工夫說服小太子,他不是想搶走他的姐姐,而是想給他帶來新的家人,比如,或許一個小妹妹。
他這麼恬不知恥地說的時候,被我聽到了,我冷笑了一聲,「王爺終于要成婚了嗎?恭喜,到時候記得請本宮喝杯喜酒。」我咬重了本宮兩個字。
桑洛面無異色,「本王倒是有這個打算,不知娘娘屬意什麼日子與臣共結連理。」
我嚇一跳,誰給你的 big 膽在宮里調戲宮妃?
哦,先王骨灰都涼了不知多少年了。
我又羞又怒,瞪他,他彎著眼朝我笑。
他長得好好看。
不是。
我又一次唾棄自己的動搖,假裝沒聽到,冷面應付他。
自從有了不少謀臣議事后,我和小太子換了一處授課,與桑洛更是不怎麼碰面,除了晚上用膳。
皇后在這方面真的很有儀式感,只要她在,必須一起干飯。
對不住,我要退出干飯小分隊了。
我開始搪塞大法,找借口各種推脫,皇后竟沒有強求我,大抵她也覺得不合適。
皇宮偌大,只要有心,我能完全不見到這個男人,給自己充足平復心動的時間。
一晃就是半個月。
是夜,我準備就寢,美美地拉上簾帳,吩咐宮人換上我最近愛的香。
腐朽的封建階級生活真的舒服,如果是前世的我,會嫉恨到把這種蛀蟲打死掛路燈,但如今的我只想躺平享受。
好腐朽好喜歡嘻嘻。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捂住了我的嘴,也打斷了我充滿懺悔的巴適感。
我嚇得寒毛都立起來了。
「是我。」我一耳就聽出了狗東西是誰。
「放肆!」我想很有氣勢地喊,但最終出來的只有「嗚!嗚!嗚!」
很沒有排面!呔!
他轉過我的身,我發現這個狗東西竟然只穿了很松垮的一件寢衣,露出大片胸膛。實話說,多年單身的老處女本人有點挪不開眼。
他終于舍得放開手,當著我的面,看了眼手上沾的口脂。
哦,我特意命令宮人調的滋養型,質地類似唇膏,我每晚涂了才睡覺。但眼前看著他白皙的手上印著淡紅色的唇印,竟讓我面紅耳赤。
他俯下身,問我:「娘娘深宮可曾寂寞?」
然后,可能是新換的香熏壞了我的腦子。
我和這位趕來后宮偷香竊玉的賊子滾在了一起。
我罵他無恥、下流、目無禮法,我還撓他,但我的身體背叛了主人的意志。
我哭得嗓子都啞了。
蠻族最勇猛的戰士,真的不是開玩笑,呵呵。
(十五)
第二天一早,貴妃和攝政王在一張榻上醒來。
桑洛眉眼舒展,很是得意的樣子。
我冷淡地坐起身,踢了他一腳,「還不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