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狐假虎威,我也充當了一把面試官,不得不說真的爽。
這幾位是有真本事的,就連那位頗有些迂腐的文士,說起自己擅長的水利也口若懸河頭頭是道。
我心里悄悄點頭,這和我只會背書可不一樣。
再落后的時代,孕育出的俊杰都擁有著后世常人難以企及的智慧,況且,他們更了解自己的時代。
我再次感嘆那些穿越爽文里大女主的厲害程度,畢竟她們可是可以打臉古人的。嗚嗚,我好廢。
桑洛禮貌性地送走了他們,令侍從們安排好他們的起居,不可怠慢。
我也拉著小太子準備離開。
不想桑洛虛扯了下我的袖子,低聲問:「娘娘想留杜瀚嗎?」
他是說那位張嘴女子不可進書房的文士。
我疑惑地望著他,「為什麼不?」
讓他挖渠造橋去吧(不是)。
「娘娘雅量。」桑洛拱了拱手,俊美的臉上笑意盈盈。
他在我面前好喜歡笑,我的心飛快地跳了兩下。
「那是自然。」我用嘴硬掩飾自己剎那的心動。
真是單身久了,我唾棄自己。
拉著小太子的手從書房離去,裙踞擺過長長的臺階。
明明是夕陽西垂,一片暮色,我卻從剛剛的男人和我拉著的小小孩童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歷史感,或許是這些來投奔的漢族文士讓我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蠻族這個蔑稱將逐漸從這個民族上散去。
過往在等待新來,一個新的王朝將開始它的傳奇。
而我置身其中,甚至,也算個史書要花筆墨講講的角色。
我激動得手緊了緊,小太子抬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他或許以為我還在在意杜瀚的不敬,安慰道:「姐姐很厲害的,是他蠢笨。
」
「要叫娘娘。」我捏了捏他的臉。
小太子鼓了鼓臉頰,「娘娘是母后,你是姐姐。」
行吧,你說啥是啥。
(十二)
又是一年寒來暑往,小太子悄悄竄了個頭,我悄悄漲了腰圍。
安逸使人變胖。
桑洛在某日飯后提議,小太子該學騎射了。
我:「他才五歲!」
桑洛莫名其妙,「殿下都五歲了。」
難怪你們驍勇善戰,還真就從娃娃抓起。
不管怎麼說,小太子開始正式擁有自己的小馬駒,他顯然很興奮,貼著馬摸摸蹭蹭。
我有點眼饞,說來慚愧,和他們朝夕相處這麼久,竟然都沒學過騎射。
但一看外面的太陽,我又心安理得地縮回了涼棚里。
桑洛不知道哪來的閑暇,竟然親自過來教導小太子。他一身騎裝,顯得腰細腿長,身姿挺拔。
他應該是教得很好,小太子竟然被扶著上了馬能獨立騎幾步了。
我緊張地站起身來,一錯不錯地盯著。
桑洛突然騎著一頭高大的黑馬朝我沖過來。
毫不夸張,那一瞬間,我嚇得幾乎降維,變成沒有靈魂的紙片人。
馬在我身前勒住。
馬背上的桑洛脫去了平時穩重的外殼,露出少年郎一般爽朗的笑容,「喂!怎麼這麼膽……」
他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大抵因為我的臉色實在難看。
我紅著眼眶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我聽見身后傳來幾聲局促的娘娘。
但我不想理他。
我也搞不清楚心里是驚嚇還是別的一些什麼,只是這麼久的朝夕相處,一個大帥哥每天在我眼前晃悠,說沒有點綺思是假的。
之前我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端莊、矜持,只偶爾才會和他爭上幾句。
但今天這家伙在馬上笑得也太犯規了。
沒有將軍的冷凝嗜殺,也沒有攝政王的沉穩冷冽,馬背上的桑洛,就是一個再生機不過的青年,一雙碧眸比天空還澄澈。
以及,他沖過來嚇我的行為,真的很像小學雞往喜歡的女生筆盒里塞蟲子。
又蠢又幼稚。
腦海里有兩個小人,一個捂著臉喊他好帥他好可愛他是不是喜歡我,另一個一拳把前面的小人揍進泥里,說想個屁,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你現在是貴妃以后是太妃,舒舒服服地享樂有什麼不好,犯什麼賤要去招惹桑洛,難道想以后和一群女人共事一夫嗎?
我在自己的寢宮塌上滾了一圈。
好的,冷靜下來了。
食色性也,但男人還不值得我放棄這麼多去冒險。
躺平!
睡覺!
(十三)
今天貴妃沒來一起吃飯,派了宮里的婢女來說是身體不適。
皇后睨了桑洛一眼,一眼看出自家弟弟的不安。
小太子可不給自家舅舅留面子,一五一十把今天馬場的事抖摟了出來。
皇后無語地看著桑洛,「當年我在青柳面前砸了一個羊頭,把人嚇得幾乎斷氣。」
傻子弟弟更不安了,他甚至有了起身的苗頭。
皇后心里有數了。
她換了個話題,「早幾年說是沒有看得上眼的,后來說事務繁忙,現在大致都穩定下來了,桑洛,你準備什麼時候成婚?」
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機,他們已經統一了北方,而南方還處在割據狀態,戰火頻仍。
皇后沒有急于大一統的念頭,穩扎穩打,先把自己根基打好才是最重要的。
以異族的身份逐鹿中原不能太急,他們甚至可以等到小太子長大再圖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