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尷尬地站起來,像是上課偷玩手機被抓的中學生,垂著頭不敢說話。
幸而王后并無意為難我,大概只是過來瞧一瞧,看我這只「嬌弱的寵物」在主人不在時有沒有好好存活。
她甚至還問了幾句骨牌的玩法,饒有興致的樣子。
看著她離開我的帳篷,我舒了口氣,小聲用中原官話嘟囔:「歷史總是這樣的,野蠻的征服者總是被那些他們所征服的民族的較高文明所征服。」
沒有蠻族能拒絕中原風行的骨牌!沒有!
我得意地翹起了嘴角。
事實證明,突如其來的中二或者說裝逼總是會被拆穿的。
王后身邊,那個我曾見過一面、不知是王后侍從還是情人的男子轉過身來,他說:「您說的對。」
字正腔圓的中原官話。
我瞬間,草!并立馬想起第一次見面我用中原官話對自己的吹噓。
您聽得懂啊,哈哈。
那您當時怎麼不用官話和我交流,就聽著我一頓吹呢?畢竟我當時的肆意多少仗著他們聽得半懂這個前提。
在下現在已經沒有牽掛了,只想連夜逃離這片草原了就是說。
(六)
男人原來并非我想的所謂侍從或情夫,他是王后的弟弟,名喚桑洛。在蠻族語里是頭狼的意思。
他確實當得起這個名字,在過去一直是他帶領著蠻族的戰士們南征北戰。
王后這次去,就是考察桑洛他們之前打下的西北十四城哪個適合當新都。
是的,要遷都了。
草原上已經下了第一場雪,動物們藏進了洞穴,食物開始變得匱乏。
這個民族正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盡快轉變成一個農耕民族,這樣在冬天才不會有更多族人凍死或餓死。
桑洛這樣同我說時,我贊同地點了點頭。
他訝異地望著我,我這才意識到,作為祝青柳的我,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
畢竟那算是我的故國。
可我是個現代穿越過去的人,在我的國家,各民族早已融合和睦共處,我很難共情古人的所謂華夷之防。
我只好拿原身不受寵愛、被逼和親搪塞,甚至開了個玩笑,「我嫁來前,他們說你們還在茹毛飲血。」
桑洛笑了。
他的生母是漢人,這使他的五官不像蠻族那麼深邃,只是較普通中原人眼睫更長,鼻子也更高挺,一笑就更顯得五官柔和,說起官話完全像京城的貴公子。
除了那雙眼睛,色澤若初夏的柳葉。
新都選在葉城,一座靠近中原腹地而易守難攻的城池。
如我曾經所想的那樣,桑洛和王后一起開始了蠻族的漢化,從游牧開始學習農耕紡織。
他們甚至開始改革制度,從不太觸怒原有權力體系的后宮開始。
謝天謝地,我終于可以用大家熟悉的稱呼來點題「后宮」了,而不是含糊的王后和一眾王妃。
在改革前,王后放歸了一眾想要嫁人的王妃,最后留下來的不多,甚至可以自己挑個份位。
哦,王后此時應該稱皇后。
她當然最寵愛我,先緊著我選,我毫不客氣地選了貴妃。
開玩笑,這可是和例錢息息相關的。
和我玩得最好的索雅走了,不過她沒有選擇再嫁,而是進了軍中。
她朝我說,她想了又想,發現比起嫁一個男人,她還是更喜歡能選擇男人隨便玩。
「所以只能爬得更高了。
」她望著遠方,艷麗的眉眼滿是堅定和凌厲。
「軍功是最容易往上爬的階梯。」她道。
這是什麼大女主劇本?!我海豹式鼓掌,依依不舍地讓她茍富貴勿相忘。
剩下來的宮妃們還能湊得齊兩桌骨牌,可惜我現在已經沒空再摸魚。
皇后說,桑洛很忙,沒空教太子讀書。
太子又年幼,對很多事都懵懵懂懂,怕請的漢儒教壞了他,還是知根知底的最放心。她拍了拍我的手。
我,我沒得選擇。
感恩我穿越的這本書自動補全的歷史和我原來的時代差不多,也感恩我本科學的就是歷史,閱讀史料和古籍沒有太大的障礙,簡化之后教小孩還算綽綽有余。
果然老師說的對,只有學習不會辜負我。
正式開始后我才發現,所謂知根知底也不過是面子上這麼說而已,太子的書房和攝政王桑洛辦公的地點在一起,干什麼全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我:……
你怎麼能防范一條咸魚呢?
不過咸魚也無所謂就是了。
(十)
小太子真的很治愈我,他本就生得玉雪可愛,還總是星星眼地贊嘆,「姐姐好厲害!」
即使我的軟筆書法,字像狗爬,他也像是能 get 到狗爬字背后深邃的思想內涵,高聲吹噓。
救命,祝青柳的字怎麼會是這樣的。
我恨女子無才便是德。
桑洛聞聲過來看了一眼,笑出了聲。
我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硬聲問:「您有何指教?」
桑洛笑著擺了擺手,回到案前批答公文。
夜間,我在宮里休憩,宮人送來一個小盒子。
「攝政王送來的。」
我拆開一看,一打字帖。
呵呵,狗東西!
我含恨練了倆時辰。
不管怎麼說,不能讓小太子覺得我的狗爬字才是正體,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