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裕莨緊緊的抱著我,像要把我融進骨血。
“對不起,青云。”
“我不該現在才發現,我們之間有這麼多的誤會。”
我竟也不知,我們錯過了這麼多。
小禮最后以皇子的身份被葬在皇家陵墓。
因為是夭折,不能大辦。
參加葬禮的只有我和鐘裕莨、山夕和幾位做事的人。
幾捧黃土逐漸埋在了棺槨之上,我和山夕皆掩面而泣。
如果我沒有把他帶回皇宮就好了。
他還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而不是小小年紀,就成了犧牲品。
“宮變之后,我看到山夕帶著一個懷了孕的婢女倉皇出逃,那女子我認得,是皇兄身邊貼身伺候著的。”
鐘裕莨忽然說。
“我知道她懷了皇兄的孩子,但我還是起了惻隱之心,讓他們走了。”
鐘裕莨主動說起往事。
也讓我知道了那場宮變的真正原因。
鐘裕瓏其實并不愛我,他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菩薩心腸。
他偽裝得很好,騙過我,也騙過了我父親。
他和侍女珠胎暗結之后,奪嫡的心日益強烈。
若是孩子降生,這一切都瞞不住了,屆時才是釀成大禍。
所以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找了個借口蒙騙我爹,兩個人一起反了。
后來自然是被鎮壓,還平白無故害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孩子。
而鐘裕莨,以為我恨死他了,一直都不敢來見我。
沒想到再見我之時,我的心里已經在經年痛楚之中扭曲,漸漸忘記了一些事情。
潛意識里面便覺得,是鐘裕莨造成的這一切,是鐘裕莨把我軟禁在這里不得自由。
也許,這就是命運弄人吧。
安葬好小禮之后,我們回到了宮里。
害死小禮的人已經初步鎖定了目標,是一直都在宮里伺候著的侍衛。
他留下一封遺書便自殺了。
原來,那個婢女原是侍衛的老相好。
卻因為貪圖名利,進了鐘裕瓏的房中。
他一朝見到舊情人和仇人的孩子,一時難以自制,這才做了這些事情。
聽到這事,我也不知該作何表情。
早就說了,愛是毒藥。
你看,他們說的深情大愛,不全然都是為了自己麼?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怎麼想,他們只想著自己。
我是,鐘裕莨也是。
第一十六章 天子救民于水火
25
我和鐘裕莨的相處變得尷尬了起來。
他總是看著我的肚子,對我小心翼翼,把我當做世間珍寶。
可我們仍然無法交心。
就像鏡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再拼湊起來,也不是原本的樣子。
“近日寒風四起,出門記得讓人多準備個披風。”
鐘裕莨叮囑我,我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深秋了。
現在在我身邊伺候著的人變成了山夕,她很貼心,這些東西從來不用我過多囑咐。
我最近犯了秋盹,總想睡覺。
食欲也不是很好,總是沒吃兩口就飽了。
我覺得我病了,鐘裕莨卻總是抱著我說:“你沒有病。”
“沒有病的話,我怎麼總是夢見我父母親,我的孩兒,還有小桃,小禮?”
我癡癡地問他,他瞬時紅了眼眶。
“那是因為你想他們了。”
鐘裕莨哽咽著,把我抱得更緊。
我知道他只是安慰我。
肯定是因為我要死了,他才變得那麼溫柔。
不然的話一向冷臉的鐘裕莨怎麼會那麼脆弱。
歡好的時候,他也總是親吻著我腹部的傷疤。
吻著吻著,熱淚就流了下來。
但是他沒再碰我。
許是再放不下心里那道坎。
我也懶得理他,甚至連話都不想說。
我真的很困。
我想睡了。
在夢里,我從沒來過京城。
在江南時,也從未和他看過煙花。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官家女,從不卷入朝堂的斗爭。
深秋之時,我命人把我之前布下的眼線全部都撤掉了。
那已經沒了意義。
我和鐘裕莨現在恨也不得,愛也不得,磨人得很。
余萍兒說得挺對,我也挺無能的。
我時常在院子里坐著,話本也不看了。
坐得我肚子都多了些肉。
“丑死了。”
我看著銅鏡里的自己說道。
“不丑。”
鐘裕莨提了兩盞花燈過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
“沒什麼,只是順手做了兩個小玩意,就拿過來了。”
鐘裕莨把東西放好,轉而坐在我的身邊。
“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
我篤定回答。
“騙子。”
鐘裕莨拆穿我,來的時候他問過了山夕,答案自然是我吃得很少。
“不想吃。”
我自暴自棄地和他說:“不然你放我出去吧。”
“你想出宮的話,可以隨意出去,落鎖前回來就行。”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著他,他眼神里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毅。
“好吧,不出就是了。”
鐘裕莨親了親我的發絲,哄道:“乖,春天再出去。”
春天。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過春天了。
26
京城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北方的蠻夷攻進了我國境內。
他們本就是游牧民族,大雪天中,我方的將士連連敗退。
在一陣呼聲中,鐘裕莨決定御駕親征。
“我明日就要走了。”
鐘裕莨說。
“走吧。”
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一眼都沒看他。
鐘裕莨也自幼習武,而且交戰之中士兵總會先保護主帥,我還不至于擔心他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