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陛下原諒。”
我不敢看鐘裕莨的臉色,頭伏在地面。
剛剛只是一瞥,我就能清晰的看見鐘裕莨的表情是如何的悲傷。
“他真是我皇兄的孩子。”
鐘裕莨一步步走向我的面前。
“你真的,還愛他。”
“所以你對他的孩子這般好。”
鐘裕莨讓我把頭抬起來,盛滿悲傷的眼神一直看著我。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把小禮接回來,為的也不是這個。
眼淚簌簌落下,我只搖著頭,半句話都說不出。
“陛下!”
山夕不知何時沖了出來,她也跪在鐘裕莨面前。
“娘娘對您絕無二心啊,奴婢伺候娘娘的時候,她在昏迷中喊的也是您的名字。”
鐘裕莨怔住了,我也是。
我們不敢置信地看著山夕,又聽見她說:“娘娘受了刀傷,您卻一直沒來看她,奴婢走的時候,她還問您什麼時候來。”
山夕也哭了。
她聲淚俱下,“陛下當時放走了奴婢和那婢女,卻唯獨忽略了娘娘更需要人陪,娘娘現在明顯是犯了心魔,請陛下恕罪啊!”
說完,山夕的頭重重一磕。
我的頭,也不適時地痛了起來。
我何時….在睡夢中叫過鐘裕莨的名字?
鐘裕莨又何時放了他們走?
原來這一切,鐘裕莨都知道。
心里的痛楚快要噴薄而出,那些被我淡忘的東西逐漸歸籠。
我卻在這時聽到了一聲小禮的哭泣。
再接著,是御醫跌跌撞撞跑出來。
“陛下,娘娘!小皇子他….小皇子他薨了…..”
第一十五章 一忘就是好幾年
23
我知道我所丟失的記憶是什麼了。
五年前,我對自己和鐘裕瓏的感情產生了懷疑。
我總覺得,我的目光不自覺的被鐘裕莨吸引,但我不想承認。
被他在御花園看到之后,我心里難受得很,回去之后便一直想著他那受傷的樣子。
于是大半夜的,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偷偷跑去找他。
卻沒想到自己遇上了鐘裕莨這個醉鬼。
那一夜,我和他有了肌膚之親。
未出閣的女兒家清白被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在浴缸里面哭了很久很久,第二天再見到鐘裕莨的時候,他什麼都忘了。
我又氣,又覺得慶幸。
我也沒敢和誰說這事,直到兩個月后,我時常困乏。
就算是在學做女紅,也能當場睡下。
教我做女紅的山夕姑姑笑著和我說:“姑娘這樣子,活像是有了。”
她沒什麼心機,不太會說話。
但這句話也足以把我嚇到。
“有了身孕,就是像我這樣嗎?”
我放低聲音問。
山夕的面色也凝重了起來,說:“非常像,不然姑娘還是去看看?”
我偷偷出了宮,蒙著面找了個江湖郎中幫我看。
他也笑嘻嘻的,說我這是喜脈。
我有了鐘裕莨的孩子。
這個認知讓我像一道天雷劈在我頭上。
從那之后,我就不敢回宮了。
我一直住在京城的臨時水師府,誰來看我我都不見。
我甚至已經想收拾東西回江南了,只要我跑得夠遠,這個秘密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可最后,我沒等到回江南,就先等到了府兵包圍水師府。
他們說我父親和鐘裕瓏聯合逼宮,現在已經被鎮壓。
而后,就不由分說的開始殺戮。
我也學過武,但肚子里的孩子我卻沒打算傷害。
所以我只能一路躲著,最后那一刀正中腰側,我倒在了血泊之中。
無數具身體倒下,鮮血染紅了水師府。
肚子里的疼痛難忍,血水汨汨。
鐘裕莨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他掰開壓在我身上的尸體,一只手把我撈了出來。
“鐘裕莨......”
鮮血模糊了我的眼,我其實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但我知道他很緊張,手都在顫抖。
他說別怕,他會救我。
我緊緊拽住他的衣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我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待在了鐘裕莨寢宮的偏殿里。
他找了山夕來照顧我。
那段時間里山夕一直都哭著給我擦身子,給我上藥。
聽說我父親死了,鐘裕瓏也死了。
江南水師府的人也全部被賜死了。
京城和江南兩座水師府的人,只有我還活著。
我的精神開始變得恍惚。
那幾日里我一直沒見到鐘裕莨。
我也不敢和他說,我們有過一個孩子,但是沒了。
直到山夕不見了,我才見到鐘裕莨。
也僅僅只是幾面,話都沒說幾句。
照顧著我的人就變成了小桃。
我像是被他軟禁在那座偏殿里。
久而久之,精神變得更加恍惚。
有些事在漸漸淡忘,那些細節我已經全部都不記得。
取而代之的是,被我扭曲過的記憶。
隨著淡忘的,還有鐘裕莨拖著疲憊的身軀,過來看我的樣子。
其實他每晚都來,只是我忘了。
這一忘,就是好幾年。
24
我現在的狀態,也不比那時好多少。
小禮死了之后,我的記憶漸漸回籠,基本上什麼都想起來了。
這反而讓我變得更難受。
那些時日里,鐘裕莨并不是在軟禁我。
他娶我,也不僅僅是為了那個身份。
醒來之后,我就把那一切跟他坦白了。
他知道我們有過一個孩子,心痛到眼淚蓄滿了眼眶。
他不停的和我說對不起,不斷的和我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