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了之后,又好好睡了一大覺。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臨近傍晚才醒來。
我頓覺腹中饑餓,于是又去了那個羊肉湯餅的攤子。
只是定睛一看——
「大人,你怎麼在這?!」
30
「我昨天思來想去,覺得有件事不對。」
「什麼事?」
「昨天讓我們去天音樓的那件事。」
我們是怎麼去天音樓的呢?
當時我唱了一首《巧嘴兒》,獲得滿街喝彩,還引來了一位路過的吊俏眼郎君。
他為我們指路,讓我們找到了王宏鶴。
「王宏鶴像不像兇犯?」
「像,太像了。」
之前的兩個案子之所以沒破,就是因為辦案的官員昏庸無能。
要是去的是他們,恐怕真的會誤抓了王宏鶴。
這麼說來,那位吊俏眼郎君就十分可疑了。
可是我也不認識他啊,平康坊這麼多人,從何抓起?
陸天闌露出個奸邪的笑容來:
「我今早帶人去了天音樓,在王宏鶴的屋子里翻出了罌粟花,于是我把人抓了。」
我大驚失色:「明明不是王宏鶴啊,大人!」
我看著陸天闌的笑容,頓生寒意,有些失望道:
「沒想到你和他們都一樣,為了抓兇竟然不惜冤枉好人!」
我丟下手里的調羹,原本饑腸轆轆,突然間什麼胃口都沒有了。
原來這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黑的。
陸天闌卻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誒!榆木腦袋!我要是不抓王宏鶴,怎麼引出真兇?」
什麼引出真兇?
說曹操,那曹操便到了。
昨日的那位吊俏郎君在我們的攤位旁坐下來。
「真巧啊,二位,又來吃湯餅啊!」
「是啊,真巧。」
我和陸天闌的眼神都落在他手上,虎口和指腹有很深的傷口。
就是他!
吊俏眼郎君裝作無意地開口:
「誒,昨天你們去找我那位朋友沒?我聽說他好像被抓走了,據說被卷入了什麼兇案中,真是太嚇人了!」
陸天闌配合地道:
「是啊,我昨天看他,就覺得他不像個好人。」
兩人你來我往地相談甚歡。
吊俏眼是來打探消息的,陸天闌也很給面子地說了所有他想聽的。
這下吊俏眼的心可一下子放回肚子里了。
他掩飾不住喜色地告別。
而陸天闌偷偷地與我講:
「你輕功不錯吧?跟上去!」
31
我又兔起鶻落地飛起來了。
沒成想啊,吊俏眼郎君轉了個圈,又回了溯游館。
他徑直進了假母的房間,一把將人抱住:「快讓我抱抱!」
妖嬈的假母纖腰一扭,嬌嗔推他:
「好冤家!猴急什麼!事情辦得如何了?」
吊俏眼郎君狠狠點頭:
「當官的把那個琴師抓了!放心吧,那琴師膽小得很,估計一頓毒打下去他就會都認了!」
假母這才放下心來,和吊俏眼抱著去床上廝混了。
我心下駭然,木蓮的假母竟然是吊俏眼的共犯!
于是我又兔起鶻落地飛回去告訴了陸天闌。
32
剩下的自然就是抓人了!
陸天闌帶著衙役、我還有王宏鶴闖入假母房內。
假母喊叫起來:「哪個不長眼的!我的屋子也敢闖?」
等到看清我們一眾人后,卻頓時面如土色。
那吊俏眼跪得比他快,赤條條地就一個滑跪,還沒審就喊:
「大人我冤枉啊!都是這毒婦指使的我!」
假母啐了口:「呸,男人果真靠不住。」
屋內一小妝奩里搜出了紅花。
陸天闌對比了吊俏眼手上傷痕,與勒死木蓮的琴弦符合。
最后再面對假母道:
「說說吧,你是為什麼要殺了木蓮她們?」
假母面色頹然地說出事情始末。
33
和陸天闌之前的猜測一樣。
假母殺人,正是因為艷詩上的她們名不副實。
「我恨艷詩里的女人,都是因為她們!我才成了浪潮中被沉入深海之中的那縷浮萍!」
假母年輕時候也是艷名遠揚的花魁。
那時有一位富商看上了她,并許諾:
「我要為你贖身,讓你隨我回揚州,做我的妾室。」
假母高興壞了,平康坊的女人抗爭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逃脫這巨大牢籠嗎?現在,終于能有人帶她逃離這里。
巨大的欣喜砸中了她,她欣喜若狂,每天都盼著富商來接她。
可盼啊、盼啊……
卻盼來了富商為另一個妓女贖身的消息。
假母跑去質問那富商:
「為什麼!你承諾過我的!為什麼臨到頭來換了人了!」
富商告訴她:
「你啊,美是美的,但是哪里比得上她呢?她可是詩里寫的仙女,我喜歡她,勝過喜歡你。」
那女子是一位才德兼備的名妓。
花魁以色聞名;可名妓才色雙絕,甚至還有旖旎故事。
后者的名氣自然高于前者。
這名妓的旖旎故事正是來自一首艷詩,富商由此知道了她,并改了主意,拋棄了假母,轉而給名妓贖了身。
假母不服氣。
她去見了名妓本人,又打聽了一圈,最終激動地再次找到富商:
「你被她騙了!她才不是什麼賢淑溫良的女子!她打罵丫鬟、她行為粗鄙!詩里寫的都是假的啊!」
富商卻毫不留情地掐著她的脖頸威脅:
「那又如何!世人都以為她賢淑溫良便行了,我管他是真是假!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否則下次我要你好看!」
假母傷心欲絕。
而富商帶著名妓去了揚州,或許已經過上了她夢寐以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