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并不知道,我親手教會她的丹青,竟會成為我與她離心的禍源。
及笄禮那日,畫卷被展于眾人面前時,我心中萬千情緒翻涌,我自詡冷靜,卻也在此時亂了陣腳。
許是不敢面對心中不知何時所起的心思,在她看來的那一刻,我當即堵住了她的話。
我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那幅畫,匆匆命人將之收走。
當日,我將她送去了城外,意在讓她反省自己,約束行為,也能遠離是非,不被流言所傷。
當然,也是給我自己一些時間。
我沒想到,她再回來時,便似換了個人。
對著我總是客套疏離,恭敬得不像話。
后來我才知道,從前見著我便歡喜的她,我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心中沒由來地煩悶,在見到她與拓拔洵一次次相處后更是慍惱。
那日馬球會上, 她策馬縱橫,衣擺飄飛,似是日光耀眼,恍惚了視線。
她笑著,明媚燦爛。
我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她已許久不曾對我笑過了。
在我得知她被祁漾陷害,在莊子上生生受了三年折磨后, 我近乎崩潰。
我拼命想要留住她,可看著她疏離淡漠的眼神, 我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一遍遍乞求她別這樣看我。
她走得很決絕, 似乎在告訴我, 我與她之間再無可能。
朝朝的離開帶走了我最后一絲理智, 我發瘋般報復了所有凌虐過她的人,讓他們千百遍地承受了從前她的痛苦。
至于祁漾, 我自有的是法子讓她所想的一切化為幻影。
最后便是我, 看著鮮血淋漓的雙臂,我竟覺得暢快,許久, 又低聲哭了出來。
原來留下那樣的深的疤,這麼痛。
我自幼嬌養長大的姑娘,莫說重傷,便是重話都沒聽過幾句, 卻也是我親手將她推入如此深淵。
我想去找她,卻撞見她與拓拔洵共游燈會,搖曳的燈火下,她笑著與他相視, 眸光熠熠,比夢中更加靈動。
原來,陸朝朝從未變過, 只是如今愛的并不是我。
那夜與她最后一次相見后, 沒隔幾日, 又聽聞她離京一路去往江南。
她再回來時, 便要與拓拔洵成親了。
我不敢去見她, 只能暗中找了姜嬤嬤, 希望從她口中得知些什麼。
她待我亦冷淡許多,最后只道:「姑娘曾告訴我,陸府與那莊子間路途不過一個時辰。」
「可是郎君,江南與盛京那是所隔千里啊。」
我當即沒了言語,久久愣在原地。
回府后, 我一路回了書房, 將高閣上的畫卷取下, 燒了干凈。
去見母親時,她恰好正為朝朝準備著嫁妝, 見我來了她猶豫著要開口。
我先一步告訴她, 無論如何, 一定要朝朝嫁得風風光光。
皇室之中牽扯復雜,我便盡己所能助她得以無憂。
但拓拔洵似乎不愿給我這個機會,將朝朝保護得很好, 成婚后沒幾日便帶著她出京游山玩水去了。
我也試著忙里偷閑,去過多處。
終究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