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我垂頭,油然而生一股悲哀。
多年束胸加上沒吃的,以我貧瘠之姿大約達不到二姐說的震撼效果。
4
三日后出發侍郎府,我特意在里頭穿了一件嶄新的赤色鴛鴦肚兜。
主打一個料不夠,面料來湊。
剛進角門就聽下人抱怨,二小姐又把誰誰誰打了。
正納悶這河東獅的巴掌能多厲害,就見一個小廝被擔架抬了出來。
頭腫得沒法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裳也被扯成一條一條的。
不像被人打,像在山里碰到猛獸遇難。
我心下一抖,若婚后再告知真相必然被杜小姐打死,還是今天挑明了好。
懷揣忐忑進到前廳,我朝杜大人恭敬行禮。
見我談吐有距,他滿意地捋捋胡須:「茯苓,叫二小姐出來。」
未幾,杜家二小姐在丫鬟簇擁下登場。
雖然半邊臉被紈扇遮住,仍能看出眉若黛山,眼如秋水。
兩方見禮,杜懷微整整高出我一個頭。
我仰面朝她說話,像在看一頭漂亮母熊。
她凝神打量我半晌,輕攏蛾眉,嫣然一笑:「小小的,也很可愛。」
我:???
怎麼說話呢?!真想跳起來打她腦袋。
不行,辦正事要緊。
發揮我舌燦蓮花的本事,三兩句話哄得杜大人松口,約杜懷微單獨到園子賞花。
5
杜家花園大,杜懷微的步子也大,兩步頂我三步。
腳步趕腳步的,我實在走不動,停下撐住膝蓋感慨。
「等等——我走不動啦!」
聲線拖得長長的,就像在家對姐姐撒嬌。
驚覺不對,立馬邁四方步掩飾。
杜懷微回身莞爾,將我扛在肩膀就走。
我……有點恐高。
嚇得連連打嗝,早知出門前就不吃二姐給的豬頭肉了。
照她肩膀連打帶捶,聲音卻不爭氣地發顫。
「小姐,我堂堂六點八五尺男兒,豈容你如此輕薄?」
她不說話,到了一處石洞將我放下。
拿下紈扇瞬間,我驚呆。
這位絕代佳人的下巴怎麼有一圈嫩青色,中毒了?
「杜小姐,你還好嗎?」
她徑直落座石塊,頗為灑脫地叉開腿。
「不好,扛你走一路累得慌。」
那不耐煩的聲線也像熊,真有些駭人。
我白眼險些翻上天,誰也沒讓她扛啊,真是自作多情。
走到隱蔽地方我寬衣解帶,準備「直抒胸臆」。
背后響起渾厚聲音:「脫衣裳干什麼?」
我一面解系帶,一面解釋:「不干什麼,就想告訴你,我和你一樣都是……」
未等褪盡衣裳,天空降落一件寬大外袍將我罩住。
她脫了自己外袍遮住我,只穿齊胸襦裙,薄紗下胳膊粗壯。
果然如傳聞所言,是個拳頭比男人大的狠辣貨色。
杜懷微半笑不笑地勾唇,嗤嗤的動靜帶動膀子肌肉快速抖動。
「你是女人?」
我木然點頭:「我是女人,你也是。所以咱們不能成親。」
她懶洋洋環著雙臂,斜靠在怪石。
粉白的臉頰卻如被沸水燙過,一直紅到耳根。
「誰說不能?」
聲音冷冷的,眸子宛如墨染,跳動點點熒光,散發野獸般的危險氣息。
我本能向后退,不妨外袍勾到怪石扯掉了。正彎腰去撿,發現后背肚兜系帶早已解開。
后背陡然一空,我心下一跳。
轉身去抓,卻沒抓著,身前那片猩紅布料倏地松開。
一陣手忙腳亂,到底哪一件都沒護住。
那抹艷紅色彩從杜懷微眸底滑落,很快變成熱血從她鼻子噴了出來。
6
「你常流鼻血嗎?」
穿好衣裳,我遞給杜懷微一張帕子。
「女孩家月月流血,你若常流鼻血指定血虧,沒事多吃豬肝補補。」
她面頰紅撲撲,惶恐的目光不知往哪里擱。
都是女人,說起月事她怎麼害臊起來了?
我理好衣襟告辭:「小女與小姐皆為女子,實難結成連理。這就向杜大人致歉,不讓小姐為難。」
言畢轉身離去,步子鏗鏘,故作瀟灑。
便聽「滋滋」兩聲,回身見杜懷微兩邊鼻孔同時飆血,險些濺我臉上。
我四下搜尋一圈,并無異常。
噢,原是衣裳穿得急,袍子塞進后褲腰去了。
紗褲有些透肉。
姑娘家的屁股不都一個樣,她那麼大反應做什麼?
一抬眸,對上杜懷微情欲流轉的眼睛,我閃身逃到洞門,揪緊衣襟。
就見杜懷微一手撐在石壁,抖著肩膀狂笑。
難道她想在這里下手?
連張床都沒有啊。
我拔腿就跑,來至前廳見過杜大人,一五一十道出女扮男裝替考始末。
杜大人劍眉稍斂,呷了一口茶:「知道了。」
嗯?女扮男裝替考是很常見的事嗎?
三品大員果真見過大世面,處變不驚。
我硬著頭皮行禮:「大人,小女請求退婚。」
冷眸一抬,杜大人揉著額角,眉眼沾染萬千愁緒。
「知道了。」
好吧,他又知道了。
我長舒一口氣,慶幸此生再不會和杜家小姐有瓜葛。
7
回家同爹娘坦白,已推掉杜侍郎家的親事。
阿爹正舀水,一瓢打在我腦頂。
「瞧你沒出息的樣,別管真的假的,先攀上親戚再說。」
高門闊戶哪是說攀附就攀附的?
杜大人手眼通天,弄死我與弄死螞蟻無異。
四弟那副癡傻樣子,別說糊弄侍郎,就是屎殼郎都糊弄不過去。
我洗好手彈彈水,憤而道:「代考已是欺君重罪,此番又哄騙杜大人,只怕全家有命扯謊,沒命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