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我終于考上探花。
皇帝賜婚,讓我娶侍郎家兇悍的二小姐為妻。
可我是女人,怎麼娶呀?
姐姐出招,讓我見面時脫衣自曝,杜小姐知道真相必定退親。
花園隱蔽處,我含羞帶怯地脫下衣裳。
杜小姐當場噴鼻血:「不是,兄弟,你是女的?」
1
殿試結束我高中探花,樂得我笑出大牙花。
在一群八尺男兒中,我六點八五尺的身高格外惹眼。
老皇帝大筆一揮,慈笑爬滿面頰。
「孟卿性情溫柔,朕賜與吏部侍郎家二小姐成婚,結百年之好。」
顯然,我的笑容轉移到了皇帝臉上。
杜懷微,冠絕京城的夜叉星,十拳可以打暈成年漢子。
傳言她生得貌比西子,是一等一的絕色佳人。
叵耐身形高壯,力大如牛,曾在山中徒手打死吊睛白額大老虎,嚇得官貴子弟不敢提親。
眼看自家閨女二十年華仍未嫁,杜大人大約急了,今年來了個榜下捉婿。
別人家的「捉」不過是修辭手法,杜家是真上手呀!
上月春闈放榜,我抬著腦袋正找名字,杜家小廝逮到我,說他家二小姐相中我了,一定要我寫下生辰八字才罷。
陰陽先生在線批八字,說我與杜小姐婚姻宜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簡直鬼扯,我寫的分明是死去多年的祖父八字。
婚事捅到皇帝那里,一道賜婚圣旨,了結我這一世的好日子。
從金鑾殿出來,所有進士春風得意,唯有我滿面愁容。
新科狀元和榜眼左右攙扶虛弱的我,笑得囂張。
「看孟兄這小身板,恐怕吃不消。」
「誒,此言差矣,孟兄身嬌體軟,正可配高大威猛之人。
」
狀元郎幽微的目光在我身上晃一圈。
我橫他一眼。
這小子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就不老實,常色瞇瞇地看著我。
我踮腳反駁,強撐七尺效果。
「瞧不起誰呢,個子高也沒見皇上給你倆賜婚啊!」
說是如此,回家卻撲到大姐懷里嚶嚶叫屈。
「和杜小姐同為女人,要我怎麼娶啊?!」
2
我家家境尋常,阿爹在府衙做書吏,阿娘在家負責生養孩子。
生了四個,前三個都是姑娘,個個標致水靈。
好不容易得子,卻是個傻的。
阿爹好歹考上秀才,一看不行呀,寶貝兒子怎麼能潦倒終生呢?
縱使女扮男裝,不拘哪個姑娘先考出功名,考中就讓兒子去做官。
而弟弟只要會寫名字,能用朱筆畫圈可以了。
當官,易如反掌。
自開蒙起,我便是讀書的好材料,頂著孟思遠的名字考學十多年,其實我叫孟娣來。
話說回來,皇帝賜婚孟思遠,關我孟娣來什麼事?
我們三姐妹瞧好戲似的,各抓一把瓜子,坐在小杌子吭哧吭哧欣賞爹娘發愁。
阿爹撓了一晚上腦袋,把幾根稀疏白發來回薅。
「嘶——這門親事得接。」
他背手緩慢踱步,圓鼓鼓的肚皮朝前探出一截,顯得深思熟慮。
「侍郎大人千金何許人也,且不說嫁妝豐厚,回頭請親家大人給我謀官,他必定肯幫。」
說完回頭尋我阿娘:「芝蘭,你說呢?」
阿娘病懨懨一張小長臉,像條苦瓜,一說話擠出滿臉苦味。
「他爹,你說得在理。」
父母交叉驗證,證明這條計謀可行。
我拍拍瓜子殼起身:「人家相中的是探花,四弟那模樣像叫花。
」
阿爹不樂意,抄起燒火棍敲我腦袋一下。
「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
我一聳肩,一攤手:「成,圣旨馬上到家,不日安排往侍郎府相看。你們只管帶四弟去,看人家二小姐相不相中吧。」
阿爹又不樂意了,又敲我腦袋一下:「相親你去,成婚那日再換你弟拜堂。」
偷梁換柱,真當欺君之罪是擺設?
四弟傻呵呵在旁鼓掌,涎水直流:「美人……美人……」
哎,人家侍郎千金雖然婚事艱難,可罪不至此呀。
我一定要把這樁婚事攪黃不可。
3
大姐找我商量退親對策,話未出,先哭一包眼淚。
「娣來,原本該你當官,你娶漂亮老婆的。」
我:???
是討論漂亮老婆的時候?
現在是女扮男裝代考,違抗圣旨悔婚,思考一家人腦袋夠不夠砍的時候。
忽然一抖,大姐智慧的經脈搭正:「不成,女人娶不了女人。騙人損陰德,往后你生不出兒子就慘了。」
大姐被休回家兩年了,婆家嫌她不會生養。
她最大的愿望是我這輩子能生兒子,不被休,不被嘲諷。
這時二姐來了,笑瞇瞇地接話:「照實說,總比毀人姑娘終身的好。」
二姐嫁了屠戶,說話間打開兩只噴香醬肘子,分給我和大姐啃。
這些年阿爹的薪俸多半用在給四弟看瘋病,我和大姐在家吃不上肉,全靠二姐投喂。
二姐胖乎乎的身子往床邊一墩。
「依我看,娣來還是去,尋個機會單獨與她見面,衣裳一脫,脯子亮出來,人家自然懂了。」
大姐抬起哭紅的眼:「如此娣來替考不就暴露了嗎?」
二姐咬硬腮角:「當官需得驗身,暴露是遲早的事。橫豎娣來當不了,那誰也別想撈著好,讓爹做他的官夢去!」
不愧是天天殺牲口的姐,有種不顧人死活的美。
我啃完肘子一抹嘴:「成,就按二姐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