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挺身而出,指著那幫混混破口大罵。
「蕭慎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當時在想,這個小姑娘可太酷了,我若是個男子,一定要娶回家的。」
「沒想到啊,最后還是被蕭慎那個家伙捷足先登了。」
說著,孟安寧捏捏我的臉,嘴邊溢出抹輕快的笑來。
至于孟安寧,她為什麼會嫁去嶺南。
用她的話來說,一開始是為了駐守邊關留意金國動向。
畢竟誰沒個巾幗英雄的夢呢?
后來是單純地因為靜安侯世子長得好看。
「我外頭那些個名聲多是他們畏懼我爹的面子亂傳的。」
「他喜歡文靜的世家女,所以我裝了整整二十年,裝得險些都要改不過來了。」
「結果那家伙臨死前才告訴我,他其實早就發現我是裝得了。但是他就是喜歡我。」
「在我沒出現之前,喜歡只是個籠統的概念,被賦予了許多條條框框。可當我出現以后,喜歡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標準答案。」
「所以說啊,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16
大周天元二十一年,與金國在鹿水河一戰大勝敵軍。金國二十萬兵馬全軍覆沒,至此,對大周俯首稱臣,失地得歸。
蕭慎扶靈歸來那日,舉國歡慶。
只他一人長跪在祖宗牌位前,失聲痛哭。
那一年,蕭慎四十一歲,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此刻,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三十年國恥全壓在他一人身上。
我至今仍記得大婚那日,宮里難得點了兩根紅燭,燭火搖曳,蕭慎挑起我的蓋頭,眼神誠摯。
他同我說對不起。
國庫空虛, 大周朝搖搖欲墜。
我這個皇后當得其實還不如尋常富貴人家的妾室奢靡。
但是蕭慎不知道的是, 我一直是心甘情愿的。
宮里最窮的那年, 我和蕭慎窩在一起啃一個大雞腿。
蕭慎當時側目看我, 說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的。
我沒說話, 默默吃掉最后一口雞腿。
蕭慎說得沒錯, 這樣的日子的確沒過太久。
因為很快,我就連雞腿都吃不上啦。
宮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省下來送去了軍營。
士兵們要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穿最暖和的衣服。
用蕭慎的話來說, 他們為大周出生入死, 本就值得最好的一切。
謝香蘭那段時間常進宮來,偶爾會替我打抱不平。
我有時候會笑著應和她幾句, 但是心里卻從沒怪過蕭慎。
國仇家恨未報,遑論兒女情長?
我心中不是沒有家國, 可身為皇后,我一生都走不出這座宮墻。
父母將我嬌養得太好了,我提不起弓箭, 做不了上陣廝殺的將軍, 也當不成運籌帷幄的謀士。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陪蕭慎一起, 度過那些個惶惶歲月。
17
一個月后,宮里再次設宴。
這次蕭慎說什麼都不讓我插手了, 偏要自己操辦, 我也樂得清閑。
結果宴會當天,翠竹一大早就給我拽起來,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知道的還以為我是皇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新娘子呢。」
翠竹聞言不說話,只一個勁地笑。
就連宴會廳都布置上了紅綢彩帶。
我在人群最深處, 看見了一身紅衣的蕭慎。
他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牽著我的手,許下白頭之約。
「嬌嬌, 這場封后大典, 我欠了你整整二十年。如今終于能還給你一場盛大的慶典了。」
原來......他一直都記得。
記得當初簡陋的紅燭下,少年許下的諾言。
他說有朝一日, 定會還我一場這世上最盛大的封后大典。
我紅著臉抱住蕭慎,小聲在他耳邊說。
「布置得這麼隆重,這得多少錢啊......」
蕭慎笑著回抱住我。
「沒事,孟安寧有錢,她出的錢。」
我錯愕地回頭去看孟安寧, 她正笑著同我招手。
蕭慎卻一把捂住我的眼睛。
「嬌嬌, 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這人真的是......
這麼大把年紀了,怎麼也不害臊啊......
18
蕭慎又嚷嚷著要撂挑子不干了。
他不想當皇帝了, 要帶我出去游山玩水。
可是我有點不放心鈺兒, 我還沒看著他娶妻生子呢。
我還不放心平安, 她還那麼小呢。
可是蕭慎卻同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做父母的不必操心這麼多。
所以, 在某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
我和蕭慎跑了。
做了二十年勤政愛民的皇帝和端莊守禮的皇后。
我們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剩下的,就交給孩子吧。
我同蕭慎,要去過只屬于我們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