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這時候太子進來請安。
蕭鈺是我同蕭慎的第一個孩子。
記得他剛出生那天正值冬日。
我自打懷孕以后,蕭慎便管我管得極嚴,不過懷個孩子,這也不準那也不準的。
我又偏生是個不服管教的。
這天趁他上朝,我實在是貪嘴,下著大雪帶著丫鬟翠竹溜到院子里烤紅薯。
就這幾個紅薯還是我求了御膳房的廚子好久才肯給我的。
其實屋子里也能烤,只是我感覺配著雪景,吃著熱騰騰的烤紅薯格外有儀式感。
也許是懷孕的緣故吧,我總愛傷春悲秋。
用翠竹的話說便是越發酸腐了。
我看著火星濺落在雪地上,燙出一個黑點子,沒一會兒又被風雪掩埋住了。
忍不住搖頭感慨。
「翠竹你看,本宮如今也跟這火星子一樣,拼命地燃燒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落雪無痕。」
「這宮墻深深,平白葬送了本宮的大好年華。」
翠竹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娘娘,您剛進宮可不是這麼說的。您當時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奴婢至今還歷歷在目呢。」
「翠竹,讓你平日里多看看書,成語是這麼用的嘛?」
我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拿烤好的地瓜。
熱騰騰的紅薯一扒開,立馬露出白騰騰的霧氣。
我剛準備吃,就聽見外面一聲皇上駕到。
糟糕,蕭慎那個狗下朝了。
「翠竹,快!快收起來。藏好了千萬別讓他看見了!」
我倒不是多怕蕭慎,主要是怕他搶我紅薯吃。
那邊翠竹在著急忙慌地銷毀罪證。
我慌張地往屋里跑,結果腳底一滑。
我整個人往雪地里直直摔去。
腹部傳來劇痛,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雙腿之間流出。
入目是大片的紅,還有那抹匆匆奔來的明黃色。
4
「鈺兒啊,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還記得母后生你那天難產,差點就生不下來了。」
「不過好在母后信念堅定......」
我拉過蕭鈺的手,語氣含笑。
蕭鈺疑惑地看我。
「不是母后您下雪天貪嘴,然后摔了一跤才難產的嘛?」
我聞言一巴掌呼在蕭鈺腦袋上。
「別聽你父皇瞎說。」
「母后是那麼沒輕沒重的人嗎?」
蕭鈺猶疑地看了我一眼,到底是沒再說話。
我繼續笑瞇瞇地同他道。
「母后想著你年歲大了,也該娶親了,不如明日辦個賞花宴,把各家的貴女都請過來相看一下。」
「母后跟父皇一起給你掌掌眼。」
要是蕭慎有能看上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父皇前些日子剛給將士漲了軍餉,眼下宮中哪有銀子辦宴會?」
「母后,您難不成又背著父皇藏了私房錢?」
蕭鈺言罷,狐疑地看向我。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一巴掌拍在蕭鈺的腦袋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聽。」
「你母后我好歹是一國皇后,有點錢怎麼了?」
蕭鈺不說話了,黑漆漆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又是一巴掌拍上去。
「小小年紀,別總學你父皇裝深沉。」
5
賞花宴該辦還是要辦的,只是規格略微簡陋了些,檔次稍微差了些。
沒辦法,跟蕭慎這狗東西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多少染上了一些摳搜的毛病。
好在那些個世家夫人在乎的也不是宴會。
各家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脂粉氣隔著好遠都能聞到。
我感覺今日御花園的空氣都透著一股香甜的氣息。
今日雖然說是給蕭鈺選太子妃的名頭,其實我也在暗戳戳地幫蕭慎挑兩個順眼的世家女。
門第不需要太高,乖巧聽話便好。
可是我找了一圈,都是一水兒青蔥似的小姑娘,要是把她們送進宮,真是光想想都是造孽的程度。
太子的興致倒是挺高,跟李家姑娘談策論,跟王家姑娘談詩畫,就連驃騎大將軍的女兒都能扯上兩句彎弓射大雕。
就在我惆悵的時候,一個說不上好卻也十分好的消息傳了過來。
安寧郡主新寡,馬上就要回京了!
說起這位安寧郡主,那也是個名聲響當當的人物。
用我爹的話來說,當年若不是安寧郡主早早嫁了人,這后位可就沒我什麼事了。
畢竟她跟蕭慎,那可是青梅竹馬的情誼。
宮里人人都知道,安寧郡主就是蕭慎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如今白月光回來,我這個皇后也終于能光榮退休了。
剛同我說起這事的是我的閨中密友謝香蘭。
她如今是驃騎大將軍的夫人。
明明閨中之時是個頂溫柔的女子,跟了驃騎大將軍那個莽夫后,竟也染上了幾分不拘小節。
此刻她正蹺著腿,嗑著瓜子。
一邊吐瓜子皮,一邊沖我罵罵咧咧。
「我說嬌嬌啊,你可長點心吧。」
「雖說你跟陛下這也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可那孟安寧畢竟同陛下有著青梅竹馬的年少情誼。」
「她若是回來了,你這后位能不能坐得安穩還不一定呢。你可得抓緊籌謀啊。
」
謝香蘭面上一臉憂心,眼中卻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我有些無奈地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蕭慎不是這樣沒分寸的人,況且不過是些年少的情誼,犯不上動搖本宮的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