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有個神醫,最擅治疑難雜癥,我打聽過了,他起碼治好過三個瞎子、五個啞巴、七個聾子,就是問診費貴得很,讓他看病三百兩銀子起步,要治好更是天價,幾千上萬的都有。
「咱們喬鎮學堂的夫子年紀大了,教不了幾年了,把阿威治好了,正好回來當夫子,也算個正經行當,以后還可以參加科舉,考取功名。爹覺得可還好?」
這看病錢不是小數目,其實這些年我的「殺了麼」訂單一直很火爆,但賺來的錢大多都謹遵師命拿去救濟窮苦百姓了,留給自己的不多,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不出來,這件事我沒告訴阿威,怕他有壓力。
但我已經在攢錢了,我將我和阿威賺的錢都放在了床底下的罐子里,日積月累,總有能攢夠的那天。
「我兒有這樣的打算自然是好事,只是京城地大,不比咱們這兒民風淳樸,都怕挨你的打,」我爹捻著胡子憂心忡忡,「我聽說你隨阿威出攤,他才寫了一上午的字,就被好幾個姑娘摸手揩油,如此招蜂引蝶的男人,到了京城還了得?你總有雙拳難敵四手的時候。」
說著我爹從墻上取下一個斗笠:「我看啊,你干脆在帽子上罩上一層薄紗,把阿威的面容藏起來。」
我眼見他的手在墻上掛著的斗笠和大砍刀之前徘徊了一下,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其實是想讓我把阿威的臉刮花嘍。
我不肯:「爹,光藏臉有何用,阿威的身子也饞人啊!」
以前還有小姑娘偷看他下河洗澡呢!至于我是怎麼知道的,我不說。
我爹很堅持:「在喬鎮便罷了,你若陪阿威去京城看病務必要把他的臉遮起來!」
我爹要我拿下半輩子的財運發誓,我只好答應了他。
我們父女湊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我忽然聽見了女子的歡笑聲:「什麼聲音啊?」
我爹一拍腦門:「忘了告訴你了,你白梅堂妹從揚州城回來了。」
我爹在喬家行三,上面還有兩個兄長,各有子女。他們并未分家,一家一個院子住著,共用一個花園,平日里也不礙著什麼。
我這堂妹喬白梅是二叔家的女兒,因外祖家在揚州城,總跟著母親回娘家小住,再回到喬鎮時就總有些瞧不上我們其他房的人,嫌我們小家子氣。
自隨師父云游以來,我每年在家的時間不多,每次回鄉帶些禮物給大家,白梅自恃矜貴,都要挑三揀四許久,還常常故意要那種一看就是送長輩的東西。有一次她非要我給我爹帶的鼻煙壺,我不給,爭搶間掉地上碎了,我都還沒說啥,她先哭上了,邊哭邊說:「都是白梅的錯,是白梅沒見識,想看看這鼻煙壺上的山水畫,卻讓姐姐為難了嗚嗚嗚嗚……」
她每次如此一哭,我便要挨長輩們一頓毒罵。
至于為什麼不是毒打……他們打不過我。
白梅雖然自詡大家閨秀,可當年阿威來時,她也是偷偷出門看過他的,甚至我還逮住她收藏阿威的字畫,不過她自己是不肯承認的。
我想起阿威還在外面,趕緊出去找他。
我在花園中看見了許久不見的白梅。
一身鵝黃衣裙襯得白梅清新脫俗,往花叢中一站格外地顯眼動人,她捂著嘴,只露出一雙欲說還休的眼笑吟吟望著阿威,嬌柔的模樣只教人骨頭都酥了半邊。
「這位郎君我不曾見過,卻覺得十分親切,是我們喬家的哪位親戚麼?
「郎君,我是喬家二房之女白梅。
「這花園雖不大,但有幾處精巧景致,不如我帶郎君去瞧瞧?」
白梅輕聲細語與阿威說了這許多,阿威卻只盯著她旁邊的花看,這叫她又氣又委屈:「這位郎君,我在同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人家?」
我上前將阿威護在身后:「白梅,回來了?」
白梅不防被我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我,眼中帶了些鄙夷:「是黃蓮姐姐啊,我聽說姐姐前兒出嫁了,怎麼還在家里待著?」
接著她眼珠子一轉:「是贅婿?也是,姐姐這樣的名聲,哪有好人家看得上你?可不只有好吃懶做的男人愿意來倒插門了嘛。」
我不想理會她,牽過阿威的手:「久等了,我們回家吧。」
阿威和煦地點點頭,回握我的手。
白梅震驚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這是你姐夫。」
白梅指著阿威,脫口而出:「阿威就是你的夫君?怎麼可能?」
這是她年少慕艾時有過心思的男人,她怎麼肯信這般積石如玉的男人是她最瞧不上的姐姐的夫君。
她聲音難掩尖厲:「黃蓮,你是得了失心瘋嗎,快把阿威的手放開,別嚇著他!」
阿威握著我的手,指了指白梅的嘴。
白梅:「你什麼意思?」
我說:「他說你牙上有菜。」
白梅手忙腳亂地捂住嘴,我還覺得不過癮:「對了妹妹,原來你知道這是阿威啊?」
那剛才裝什麼不曾相識?
回去的路上,我想著白梅最后捂嘴瞪眼的樣子直樂,笑了一路,快到家才停住。
我歪著頭看阿威,只覺得他越看越順眼:「多謝你,幫我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