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你就聽你爹的話嫁了吧。」我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無意識地搓著手,活像一只在偷吃的蒼蠅,「喬鎮別的適齡男青年哪個沒被你打過啊,人家都不敢和你說話。」
2
阿威在喬鎮是有些人氣在的,垂涎他美貌的小姑娘從來沒斷過,所以很多人都想不通他為何要娶我。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救過他的命吧。
阿威這名字,聽起來還挺威猛的,但其實不然。
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柔弱的男子,之前有個寡婦想對他霸王硬上弓,還是我湊巧碰上了才把他救下的。
如今他娶了我這個喬鎮母老虎,也算是滴水之恩,以身相許了。
成親當晚,我穿著自己繡得歪七八扭的喜服坐在床沿,心里難得有些羞怯。
臨行前,喜婆偷偷塞給我的房中術小畫本我已經看過了,可我還從沒見過男人不穿衣裳的樣子——唯一一次還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救了一個被人欺負的戲伶。
阿威臉長得不差,這身子估計也……我想了想,感覺鼻子有點熱。
我們成親請的賓客不多,結束得也早,入了洞房后很快我便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接著是木門吱呀的聲響。
一雙靴子停在了我面前,伴著一縷墨香,我的紅蓋頭終于被掀開了。
穿著大紅喜服的阿威比平日里的清俊又多了一絲勾人,衣裳襯得他白凈的臉燦若桃花,他望著我的臉,淡淡一笑。
我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嫁給阿威完全是色令智昏,因為師父說過,我不可以愛上任何人。
「我們這種人血里有風,注定漂泊,怎麼能被男人絆住腳步?」
可師父啊,就阿威那張臉,怎麼能是臭烘烘的絆腳石呢?他明明是座火焰山,就是鐵扇公主來了也得外焦里嫩,何況是我這個凡人。
床頭點燃的紅燭發出聲響,我爆紅的臉出賣了自己的好色。
好在阿威沒在意我的失態,執起桌上的合巹酒遞給我,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
我分明看見他的口型是「娘子」二字。
我的臉更熱了。
喝了合巹酒后阿威在我身邊坐下,張開手,掌心躺著一塊玉佩,示意我拿著。
我伸手接過,這玉佩暖融融的,估計是在他手里握得久了。定睛一看,我覺得眼熟,再一想便記起,我爹也有一塊類似的。
看來是個地攤貨。
不過沒關系,他家里窮,我能接受。
我笑著道:「這個定情信物我收下了,多謝夫君。」
我沒有準備信物,就送了他一句誠摯的祝福:「黃蓮祝夫君長命百歲,歲歲無憂。」
阿威點點頭,躊躇了一瞬,接著脫下外袍,開始解自己的腰帶。
喜服疊的層數多,一件帶著一件落下,半遮半掩間他的胸膛在衣衫下起伏,看起來很寬闊的樣子。
這也太不見外了吧!
我眼珠子都瞪圓了:「這……這麼急嗎?這樣不太好吧,合巹酒還沒喝呢……你這個扣子看起來蠻難解的要不要我幫幫你?」
阿威是個慢性子,他沒理會我的樂于助人,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脫著,而我在一旁火急火燎地看。
看得出來阿威對這事也很生澀,他脫衣裳的動作越來越慢,直到褪下最后一件里衣時,整個人都變成了粉紅色,特別是脖子那塊,紅得跟個熟透了的果子似的,讓人特別想撲上去咬一口。
「……」
他沉默地望著我,忽然張開了雙臂,似是邀請。
我假裝害羞了一會兒,猛地撲上去,他卻忽然原地轉了個圈。
叫我撲了個空。
阿威疑惑地瞧我一眼,上前一步將我的手捉著,放在了他的胸前。
我忍住心中澎湃和狠狠揉一把的沖動問他:「這是何意?」
他用旁邊桌上的筆墨寫道:「岳父大人說,寬肩窄腰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好家伙。
這親成的,不虧。
我鼻子一熱,矜持道:「那你可得好好保持自己的身材,以后若是走樣了,我可是要去找別人的。」
3
成親第二天,阿威要出門擺攤,我與他同去。
一個賣雞蛋,一個賣字帖,比他從前一人辦兩件事更妥帖。
集市上人不少,有幾個認識我的一見我和阿威在一起擺攤便擠眉弄眼起來:「喲,黃蓮,帶著你的小男人出來耍啦?」
我向他們展示了我的肱二頭肌,他們默默走了。
阿威攤邊就是俏寡婦的攤,寡婦沖他拋了個媚眼:「阿威哥,人家不介意你成親了,人家只求露水情緣……」
我將俏寡婦攤子上的瓷碗碾成了粉,俏寡婦默默把攤位往旁邊挪了幾寸。
我做這一切的時候,阿威就站在我旁邊靜靜地看著。
我回頭沖他豪氣道:「你放心,既然成了親,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阿威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集市上人很多,因著阿威美貌的臉,我們的雞蛋也賣得快些。我賣完了蛋就坐在旁邊欣賞阿威寫字的姿容。
青年眼神認真,身姿挺拔,手臂修長,一手挽袖一手執筆,揮毫間沉雋有力,字跡婉若游龍。
以我在不少高門大戶「參觀」
過的眼光來看,他寫得相當好,是可以掛在王府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