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叔伯一副勝券在握。
「罰銀十兩,葉三空口白牙辱婦人清譽,拖下去了,重打十大板!」
6
我領著魂不守舍的葉蘭亭坐上馬車。
敲了敲自己酸麻的小腿,吩咐紅月:「晚些將剩下二十兩黃金給陸師爺送去。」
她點頭。
葉蘭亭滿臉驚恐,顫顫巍巍地指著我:
「你……你竟然同他們一樣賄賂書吏……」
我沒好氣地打掉他的手。
「你真以為送點銀子就能在官府橫行霸道?」
「我只不過是讓陸師爺在公正的基礎上,更偏向我們一些而已,若沒有你哥準備好的那些證據,也是無濟于事。」
葉蘭亭聽到他哥的名號瞬間蔫了。
沒一會兒,竟然抽抽噎噎地哭出聲。
我趕緊捏住他的嘴。
「男子漢大屁股,不許哭。」
他愣住,大概是沒想到我會手動閉嘴。
眼淚竟然收了回去。
我見狀只好拍了拍他的狗頭安慰:
「打他們幾板子想必能安靜一陣,否則我也沒有時間去著手生意的事。」
「葉蘭辭剛去,正是人心浮動。」
葉蘭亭:「那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我呵呵一笑:「沒有。」
「你回去把書讀爛,就當是為了你哥哥。」
整整三個月。
我每日天不亮就出門,日落西山才歸家。
聽聞葉三挨了十板子,只是打狠了,他足足過了一月才能勉強下床走路。
沒有葉家人搗亂,接手鋪面和臨近的莊子,比我想象的還要順利一些,只遺失了兩張無關緊要的身契。
唯一讓我煩惱的就是葉蘭亭的課業。
無數次,我看著他的狗爬字,以及驚天地泣鬼神的文章,都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葉蘭辭的弟弟。
再看兄弟倆如出一轍的漂亮臉蛋,才安下心。
「我學不會!」
他坐在我的身邊,滿臉喪氣。
嘴倒是沒停下,一口一個荷花酥。
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算了。
孩子愿意吃就讓他吃唄,葉家又吃不窮。
我抖了抖墨痕亂飛的宣紙,抬頭問他:「那你以前也是這樣?」
葉蘭亭點點頭,有些委屈。
「我本來就是學武的,恰逢哥哥去求娶之時,原先的師父回鄉了。」
他不過十六歲,臉上還帶著嬰兒肥。
委屈巴巴的時候嘟著嘴,白嫩白嫩的,像顆雪媚娘。
我沒忍住,抬手狠掐一下,手感頗好。
「那你怎麼不早說?」
葉蘭亭眨巴兩下眼睛:「我敢說嗎?」
「上次我不聽話,你拿個布條拴在我嘴上,誰知道這次我不讀書,你又會使什麼方法!萬一你還克小叔子呢!」
他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眼里清清楚楚地寫著幾個大字。
——你這個恐怖的女魔頭!
我剛想擼起袖子,同他理論理論。
茶碗落到了地上。
前院的管事便一臉慌張地闖入,結結巴巴地說:「夫人,云香紗坊出事了。」
我撿起一地碎瓷片,心里知道。
葉家人,怕是又想出新招兒了。
7
云香紗是葉家的不傳秘寶之一。
只因輕薄如蟬翼,又自帶花香久久不散,無論是京都還是江南,貴人們都甚是喜愛。
葉蘭辭在船上千叮萬囑我要注意,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我帶人趕到紗坊時。
那男人還在抓著繡娘毆打,滿口污言穢語,指責她日日不回家,卻有了身孕。
我大喊一聲:「住手!」
葉蘭亭上前擒住那人,才給繡娘掙脫出來的機會。
她大口喘著氣,連話都說不出聲,紅月趕緊將布匹裹在她的肩膀,替她遮住周圍管事的視線。
壯漢見我,立即啐了一口。
「我呸,一個小娘們把紗坊開成了娼館,葉家還真是讓我侯三開眼界。」
我不理睬他。
彎腰看看繡娘的傷勢,沒忍住皺了皺眉。
一臉血痕,口中滿是血水。
男人卻還在叫囂:「小娘皮,你還沒給我個說法!我要把你葉家告上衙門!讓你們生意沒的做!」
我嘖了一聲。
甩了甩手,踱步到那人身邊。
侯三嬉皮笑臉道:「年紀輕輕,難不成你是這幫賤人的老鴇……」
我反手一個耳光,響聲在繡房中回蕩。
侯歪著腦袋呆滯住。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有這一把好力氣。
「從我要做生意那天起,我爹就教我習武,說沒有個硬拳頭,人家就不會好好講道理。」
我取下發簪。
身后的護衛便將他一只手按在椅子上。
侯三愣神的一瞬間。
我猛然將簪子插進他的手背里,血色從皮膚向外蔓延。
他尖叫著,開始奮力掙扎,手指不停抽動。
「我錯了!我錯了!求夫人饒命!」
葉蘭亭瞧見這幅場景,嚇得面色蒼白。
他從前跟著哥哥做生意,只見過人前顯貴,沒見過人后受罪。
下意識松開手后退兩步,幸而幾個護衛抓得緊,這才沒讓侯三逃脫。
我瞧他一副驚恐的模樣。
怕不是回去還要夢魘,嘆了口氣,抬抬手:
「扔出去吧。」
「日后再有這種事家暴妻女,直接打一頓扔出去,若有不服盡管去衙門告我,我鋪面里的姑娘,堂堂正正靠自己的雙手賺錢,誰也不能受委屈!」
「在荷縣如此,在蘇杭府亦如此!」
8
被毆打的繡娘叫李環。
容貌秀麗,氣質端莊,來紗坊剛剛半年有余,時間恰好是在葉蘭辭重病之后。
我讓紅月尋來數位繡娘,大家一同幫忙將她扶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