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哀怨地看著她。
許嬤嬤進宮幾十年,無兒無女,賺的銀子大多貼補了在京城中的兄嫂一家。
像這般有人承歡膝下,知冷知熱的日子,卻是不曾有過。
許嬤嬤抬了腳,我給她拭干水分,扶她躺好。
正要起身去倒洗腳水,就聽許嬤嬤道:「你先別忙。
「你那事,我同吳總管說了,估摸著是能成了,只是要等上些時日。
「原本就入宮時日就尚淺,需找個正經說頭。」
我聞言心中狂喜,連連磕頭。
「多謝嬤嬤大恩,奴婢替奴婢的弟弟謝謝嬤嬤!」
如今距離弟弟溺斃還有兩年,只要我能出得去,定不會再讓他早早夭折!
那夜之后,我干活越發盡心了。
姨娘和妹妹們一開始做不慣粗活,漸漸地也適應了。
只是蘇湘漿洗衣裳總是不得力,不是洗不干凈,就是洗不完。
常常洗不完半夜都在洗。
手粗了,頭發亂了,膚色也不如從前白皙。
如此,又過了月余,有日許嬤嬤叫出我和另外幾個她得力的宮女來,命我們去各宮娘娘那送衣裳。
這是我們入宮以來這麼久,第一次走出辛者庫。
蘇湘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嬤嬤,憑什麼她能去?我也想去……」
許嬤嬤掃了她一眼:「你衣裳洗完了嗎?就你這張得罪死人的嘴,我可不敢讓你去!」
我低聲在她耳畔道:「姐姐不是人淡如菊,不爭不搶,不屑做這種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活兒嗎?」
「你!」
蘇湘氣得咬牙。
這送衣裳,算是個輕松的差事。
一來,是能出來透透氣,二來,是能得主子們的賞。
一起送衣裳的姐姐告訴我,一般低階妃嬪那賞賜微薄,有時是些散碎銀子,有時是些吃食果子。
高階妃嬪和太后皇上那,賞賜多些。
不過,一般這種好事輪不著我們,有嬤嬤和入宮更久的姐姐們做。
我虛心受教,將各宮關系聽了個囫圇。
前世,我父親是因為黨爭被牽連。
但細論起來,那廢太子,如今的大皇子也沒多大錯處。
不過是在皇帝要為繼后大修陵寢,并入皇帝與元后合葬陵,勞民傷財,多勸誡了幾次。
被皇帝以不敬嫡母,大逆不道的罪名革除一切職務囚禁了。
10
那大皇子謝巍乃是元后獨孤氏所生,元后病逝后,一直由皇帝親自教養,父子感情甚篤。
可惜繼后沈氏上位后,接連生育兩子三女。
其中繼后長子,便是成王謝暉,行十八。
自出生,便是皇后嫡子,金尊玉貴,氣度不凡,很得皇帝的寵愛。
大皇子當了三十年太子,皇長孫都十二歲了。
手握兵權,輔政多年,朝中黨羽眾多,皇帝早有忌憚。
再加上繼后吹枕頭風,沖突起來,就得了個廢太子,囚禁宗廟的下場。
只可憐了那小皇孫,聽說因為父親落罪,為大皇子求情,惹他皇爺爺不喜,被關在冷宮自生自滅。
我隱約記得,前世,成王是在我死后十年才登上皇位的。
大皇子被兩廢兩立,不到四十就病逝了。
皇帝又在皇孫和成王之間抉擇多年,最后彌留之際,才把皇位傳給了成王。
想起前世他口口聲聲說和我年少情深,卻在我懷孕即將臨盆之際和我姐姐廝混。
說要我誕下子嗣才能給的側妃名分,直接就給姐姐封了。
如今想來,真是好沒意思。
若是再見到他,我絕不會再求他。
畢竟,靠男人是靠不住的。
我活兒干得利索,又不愛說話,出去的機會多了,賞賜也跟著多些。
我自己從來不留,都是拿給妹妹姨娘們。
賞錢便給母親收著,好寬她的心。
偶爾請辛者庫的宮女們吃幾塊點心,被蘇湘罵做作諂媚。
「你一貫狡詐,不知存的什麼心思,她的東西你們都敢吃,可別到時候讓你們怎麼吃進去的怎麼吐出來!」
我嗤笑,她倒是了解我。
我是精于算計,可那又怎麼樣?
如今蘇家全家都在這,我與人為善,好叫她們照拂我家人,有什麼錯?
蘇湘這樣酸,不過是氣我沒有分她,便說出些大道理來。
我:「姐姐,其實想要,可以直接說的。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這些姐姐嘴上說著瞧不上,其實做夢都想要的東西,不丟人!」
蘇湘氣得直跺腳:「誰同你一樣!」
然后氣呼呼地走了。
蓮香急匆匆地在后面追,喊著:「大小姐,奴婢拿了一塊……」
我不同她們置氣。
「吃吧,大饞丫頭!」
一日,所送衣服較少,許嬤嬤便讓我一個人去了。
回來的路上,我想著抄近道,便走得偏了些。
路上遇到一個提著食盒的小太監,問我是哪個宮里的。
「奴婢蘇虞,是辛者庫的,不知公公有什麼吩咐?」
那小太監捂住肚子,一腦袋冷汗。
將食盒塞進我手里:「正好,前面就是清輝宮,你去替我送個飯。
「記住,不可亂聽亂看,放下就走!
「我今早吃壞了肚子,先去茅房了!!!」
然后「嗖」地一下就跑了。
我腦子里想著,清輝宮是什麼地方,腦子里似乎沒什麼印象。
這地方偏僻,也沒個問路的,找了一會兒才找到。
敲敲門,見無人應答,抬手一推,就進去了。
原以為怎麼也有個接應的太監宮女什麼的,沒想到偌大的宮殿竟然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