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腳踹翻恭桶,朝我罵道:「新來的,你是不是使了什麼手段,讓許嬤嬤把輕松的差事給你干了,害得我們幾個累死累活,沒日沒夜地洗也洗不完!」
我聞言,淡淡地瞥了蘇湘一眼。
她見我看她,快速低頭,把衣服搓得更快了。
這宮女叫薛秀,前世在辛者庫那幾年,她受蘇湘蠱惑,沒少找我的麻煩。
同是低到塵埃里的人,不想著上進自強,心思都花在相互傾軋上了。
我朝薛秀道:「每個人,干什麼活兒,都是許嬤嬤分配好的,你不服怎麼不去找許嬤嬤去說?跟我說什麼?
「宮女之間,私下斗毆,上頭知道了,可是要受罰的。」
薛秀聽到我的話,怒氣更甚了,擼起袖子朝我道:「都什麼時候,還擺相府小姐的架子呢?
「敢拿管事嬤嬤來壓我?我今日就讓你知道,在辛者庫里誰說了算!」
說罷,掄圓了膀子,就要來扇我的巴掌。
但我哪能讓她打著?一下就把那涮恭桶的刷子,塞她嘴里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就多洗洗。」
薛秀沒想到我動作這麼利索,嘴里一下被塞了個恭桶刷子,人都傻了,胖臉煞白的,想嘔。
「嗚嗚嗚……嘔……嘔……」
我趁機抓住她胡亂掙扎的腦袋,一把按進了恭桶里,讓她吞了一大口刷恭桶的水。
薛秀委屈得涕淚橫流:「蘇虞!你這個天殺的小賤人!老娘跟你拼了!!!」
8
按理說,我一個相府千金,應該不擅拳腳。
薛秀人高馬大的,幾個我都打不過。
偏生我前世與她相爭多年,打了不下數十回。
知道她雖高大,力氣多,卻笨重。
我一個死過一次的人,還怕她?
豁出去了將她打得躺在地上起不來。
翠竹見狀,趁機按住她,朝我喊:「小姐!」
我會意,上去左右開弓扇了她十幾個嘴巴子。
薛秀嘴里不干不凈。
「蘇虞,你和有娘生沒爹養的……」
我揪住她頭發,把她腦袋往地上磕。
「本是一處當差,不該相互為難,但你硬要沒事找事,也別怪我心狠。
「左右我是罪奴,入了這辛者庫,非死不得出。
「若是僥幸活得幾十年,往后咱們的好日子可長著呢……」
許是我的樣子太過嚇人,薛秀再蠻橫,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姑娘,聽了我的話,哇的一聲哭了。
「蘇虞,你……你欺負人!
「我要去告訴許嬤嬤!」
我笑了:「有本事去告啊,這里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見是你先滋事,你告訴了許嬤嬤,也是咱們一起受罰。
「你要是挨打沒夠,就去告!」
見她猶豫,我緩和了語氣,嘆了一聲,「傻姐姐,刷恭桶怎麼會是輕松的差事?你方才也聞見了,不臭嗎?
「是誰告訴你,我搶了最輕松的活計?」
說罷,拿帕子給她擦了臉上的水漬,溫聲安撫道,「往后機靈點,別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
又從兜里掏出一顆香丸來,「拿去洗洗吧,別沾上著腌臜之氣了。」
薛秀被我軟硬兼施,一時不知是該恨我好,還是感激我好。
但她算是恨上蘇湘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蘇湘,似要將她撕碎了。
薛秀的同鄉將她扶去休息,我起身朝著蘇湘走去。
蘇湘做賊心虛,見我過去,嚇得往后亂躲。
「蘇虞,你想干嗎!
「你不要過來!
「我可是你姐姐,便有什麼得罪之處……」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我掐住了下巴。
「姐姐從前號稱女謫仙,女諸葛,原來也就這點本事?
「你有不滿,為何不自己來尋我?無辜牽累他人,非君子所為!」
蘇湘愛最高扮清高,居高臨下指責別人,如今這角色換了,她再無從前淡然高雅的氣度。
「蘇虞,你是不是記恨我已久?
「我打不過你,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這會兒倒是清醒了。
松開她下巴,拍了她腦袋:「既知道,就安生些,我這還有旁的事情要做,沒工夫搭理你。
「方才你也看見了,我下手可黑了,不要以為你是我姐姐,我就不打你。」
從前薛秀是這一眾宮女里的小頭目,聯合幾個同鄉,搞小團體霸凌旁的人。
如今被我打了一頓,這格局儼然改了。
我無心在這辛者庫久待,不想搭理她。
她卻觍著臉湊上來,不僅給我端茶倒水,還幫著姨娘妹妹們干活。
「蘇妹妹一出手,我就知你不是尋常人,往后若是有了好前程,千萬別忘了姐姐我啊。」
我淡笑一聲,也不往心里去。
「不打不相識,往后你我姐妹相稱,相互多幫襯些便是了。」
9
接下來半個月,無事發生。
許嬤嬤雖嚴厲,但也不是無事生非的人,輕易不尋我們的麻煩。
我每日夜里去給她泡腳捏腳,絕口不提舉薦調任的事情。
倒是惹得許嬤嬤好奇起來。
「你這丫頭,怎麼不問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還是說,你誆騙嬤嬤我,那六百兩銀子根本不是你全部家當,心中并不在意?」
我苦笑一聲:「嬤嬤說的哪里話?
「那六百兩銀子自然是奴婢所有的銀子了,只是疑人不用,嬤嬤既答應為奴婢說項,自然會幫奴婢的。
「便是嬤嬤拿了奴婢的銀子,不幫奴婢說話,奴婢也沒什麼好怨,誰讓奴婢命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