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們倆這死出,東西給了你們也不頂用!
「你們還收拾不收拾?不收拾滾出去!
「翠竹,麻利點,把值錢東西都收著,往后咱們一大家子還指著這些活呢!」
我往日里受了長姐言論荼毒,素來不爭不搶,極少跟人計較。
見我突然發狠,家里的人都嚇著了。
翠竹卻不怕,聽了我的話,上趕著去跟其他下人搶東西去了。
長姐看自己丫鬟挨了打,和她抱在一起,兩人瑟瑟發抖,用哀怨的眼神看我。
我瞥見她懷里一個絲綢包袱,記起前世她為爭寵,在成王面前彈奏的那張古琴。
上去一把將古琴從她懷里薅了出來。
然后在她震驚的目光中,譴責道:「此琴價值千金,如今家里是什麼光景了,姐姐怎麼還私藏?身為蘇家嫡長女,卻一點不為家人考慮,真是讓人失望!」
3
蘇湘本是一副備受欺凌,受盡委屈的模樣。
見心愛古琴被我抱走,臉上顯出一絲哀怨的神色。
「虞兒,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姐姐,你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你怎麼這麼小氣?
「不過是一把琴,哪里比得上母親、兩位姨娘還有妹妹們的性命重要?」
父親妾室不多,統共一位正妻,兩個姨娘。
江姨娘生了蘇櫻、蘇桃兩個妹妹,都還沒到及笄的年紀,李姨娘生了弟弟蘇澄才五歲,不在流放之列。
前世,我在辛者庫被那些年長宮女欺凌,逼著我替她們干活的時候,蘇湘便是用這些話來扎我的心窩子的。
「都是一處當差的苦命人,妹妹何必斤斤計較,辛者庫的活兒都是大家的,早些做完,也好早些休息不是?」
哄得那帶頭欺凌我的宮女說她懂事,不但把自己的活兒丟給我做,還把蘇湘的活兒也丟給我。
事后,她還居高臨下地教訓我。
說我年少輕狂,鋒芒太露,再不知收斂,早晚要闖出禍事來。
母親和妹妹替我打抱不平,被她一頓說教。
直言她們這樣縱容我,是害了我。
當時我只覺心口堵得慌,卻也不知如何反駁。
如今想來,這賤人分明得了便宜還賣乖,吃著我這個妹妹的人血饅頭,討好旁人,還裝模作樣。
思及此,我沒心思搭理蘇湘,命人快些將琴拿去當鋪典當了,好有些銀錢傍身。
知曉價值千金的古琴被我當了六百兩,蘇湘氣得當場昏厥。
蓮香心疼地扶著她。
「大小姐,您別傷心了……」
她只轉過頭,咬著唇無聲地哭泣。
母親心疼她遭逢巨變,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彎。
「湘兒,你妹妹也是為了大家著想。」
被蘇湘懟了一句。
「蘇家是被抄了家,爹爹是丟了官職,但蘇家的體面還在,母親如此縱容妹妹欺凌我,難道沒有想過日后見了爹爹如何交代?」
哦,爹爹的確偏疼她這個嫡長女,前世他眼巴巴等著這個當了賢妃的好女兒為他在皇帝面前開口求個恩典,能離了邊疆苦難之地。
只可惜,他等了幾十年,直到凍死在采石場,也沒接到宮里的旨意。
徒惹人發笑罷了。
母親性子溫婉,被蘇湘擠對了一句,便紅了眼圈。
幾個姨娘往日更是被她挑刺慣了的,忌憚她嫡女之威,不敢插嘴。
我就不一樣了,我現在強得可怕。
聞言嗤笑一聲:「姐姐倒是說說,我如何欺凌你了?
「就因為我賣了那把琴,為全家人的生計著想?
「我的姐姐,妹妹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好啊,咱們要去的是辛者庫,干臟活累活的地方。
「那把古琴如此高雅,豈能輕易玷污了?
「等日后姐姐出人頭地,帶我們全家人離了那苦地方,再贖回來不遲!」
說著把當票遞給了她,「拿著拿著。」
蘇湘臉色一僵,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惱恨。
呵!裝什麼?
她哪里是氣我賣了她的琴,分明是恨我拿了錢不分她!
4
不多時,宮里接我們的人就來了。
一大家子婦孺全罰入了辛者庫為婢。
母親針線功夫不錯,被指派了個縫縫補補的工作。
兩個姨娘苦些,需要打水,是體力活兒。
蘇櫻領了除草的差事,蘇桃淘洗水果……
總之是些零碎繁瑣的粗使雜務。
從早到晚忙不完。
蘇湘的差事是和蓮香一起漿洗衣裳。
而我,則被派去洗恭桶。
母親和妹妹們知道我要去做那最累最臟的事,都心疼得哭出來。
蘇湘和蓮香卻是一副暢快模樣,仿佛這是我罪有應得。
她們哪里知道,我前世可是足足在辛者庫刷了三年恭桶,吃了三年眼淚拌飯的。
我刷得又快又好!
第一日就因為提前完成了工作,被管事的許嬤嬤夸獎。
而蘇湘卻因為沒洗完自己份額的衣裳,要其他漿洗宮女幫著洗,被人罵得嘟嘴哭泣。
許嬤嬤看她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都給她氣笑了:「都來了辛者庫了,還當自己是相府小姐呢?
「同樣是兩只手,為什麼人家都能洗完,你洗不完?」
蓮香忍不住替她求情:「嬤嬤,不是我家小姐的錯,是奴婢洗得太慢了,沒能幫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