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成武不就,上個月還因強搶民女差點被京兆尹拿了。什麼玩意兒!不是我說,這江山若真被他得了,那才是遭殃……」
我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道:「公主快別說了,讓人聽了去還了得!」
「哼!你別一天天小心翼翼,橫豎我誰都不怕。明天一早咱們就進宮找母妃退親。」
這下我更睡不著了,心底冰涼,神魂俱亂。
等到朝暉的清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嘰嘰喳喳的家雀兒聲也傳進來,我再也躺不住了。
穿好衣裳起來,輕手輕腳出了門。
我一出門就見一個小丫頭正踮著腳伸著脖子往屋里瞅。
她這會兒瞅見了我,張口就要說什麼。
我給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拉了她走到院中才道:「大清早的什麼事?你要找誰?」
那丫頭連忙欣喜地拉了我的手感嘆:「哎喲,正是找姐姐呢。我還怕天兒太早姐姐沒起,犯愁呢。可巧,姐姐就出來了。」
「找我什麼事?」
「沈將軍府有個人來給公主送東西,說是駙馬爺吩咐的,非得親手交到小荷姐姐手上才放心。」
我一聽是沈西周,急道:「人在哪里?快帶我過去。」
「還在門房呢。」
「那快走吧,一會兒公主起來了還得叫我伺候。」
說著兩人快步往門房走。
那小丫頭邊走話也不停歇:「那人也真是怪道,非得辛苦姐姐跑這一趟呢。我說我可以把東西遞進去,保準好好兒地交到姐姐手里。他愣是不肯,非得見到姐姐的人才肯作罷。也不知道沈將軍府到底是個什麼規矩,難道外頭伺候的丫頭小子們就真敢把主子的東西給昧下了?非得貼身伺候的才能經手主子的物件兒。
」
我聽著心下也有了算計。
這麼光明正大地往里送東西,這東西必定是給公主的,必然不會夾帶什麼私信。
這人又偏偏要見我,必定是有什麼話要當面說給我聽的。
我正也有很多話想問呢。
遠遠地就看到大門處站著個生人,我猜必定是他了,于是腳步更急了些。
可那人看到我后,竟扭頭就走了。
我急著趕忙去追,追出半條街去終是不見了他的蹤影。
我正懊惱呢,忽就聽到一男一女在交談。
男的說:「我知你報仇心切,心里也有算計,但宮中那位不是好糊弄的,已經注意到你了。」
女的道:「滅族之仇不能不報,就算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就這兩句,聽得我心頭一跳。
兩人這是在說我呢。
我于是駐了足,靜心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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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男的又道:「我當然知道你的決心,仇定然要報,只是不用你這麼冒險。他們多行不義,仇家多了,如今正有幾家在行動,都是一等一的世家,有人手,有計謀,都揣著勢在必得的心。你只需回去安心等著,且看他們的下場。」
「真的?」女子問。
「自是不假。陳公子那邊你也暫且不要聯系了,否則你倆都會有危險。」
「陳公子」三個字傳進耳中,我只覺心頭一撞,眼前一黑,整個人站都站不住了。
堪堪倚著石墻才沒有栽下去。
我萬萬沒想到,沈西周竟然連陳書都知道,那他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我跟陳書的聯系一直很隱秘。
我們自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在貴人們面前只是跳梁小丑罷了。
我心底冰涼,一時想著貴妃那邊到底知道了多少,一時又想著陳書那邊會不會陷入了危險。
竟像是力氣和魂魄一齊被抽走了似的,倚著墻好半晌才緩過一點來。
好不容易回到正房,就聽到公主在發脾氣。
屋外的小丫頭瞧見我,趕緊朝我努嘴示意:「公主找你半天不見,正發脾氣呢。」
我趕緊整理了心神進去。
迎面就被公主潑了一臉茶水。
她怒瞪著我說:「你一早兒哪里去了?現在真是架子大了,得我四處去尋你了。」
我趕緊跪地求饒,并解釋道:「剛剛駙馬派人來送東西,非得奴婢親自去門房拿才算完。奴婢怕是什麼要緊東西,看公主尚未起,就抽空去了。」
她聞言怒氣消了些:「什麼東西?」
「就是這個。」我把一個輕紗罩著的盒子遞到公主面前。
一旁的丫鬟接了,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個精巧異常的蝴蝶花燈。
我頓時想起昨夜在他身上看到的那只栩栩如生的藍色蝴蝶,心里一跳,臉也熱了起來。
我心里虛,遂開口道:「想是駙馬爺見公主昨日去看花燈,覺得公主喜歡,就送了一個來。駙馬爺對殿下還真……」
我話還沒說完,只聽嘩啦一聲,就見那精致的蝴蝶燈籠已經被公主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什麼破玩意兒!本宮才不稀罕。你趕緊收拾一下,一會兒陪我進宮。」公主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我應了聲,人卻下意識蹲下去撿地上四散的燈籠碎片。
我拾起一塊畫著一只完整蝴蝶的碎片在手心摩挲。
幾個小丫頭見狀圍過來拉我道:「小荷姐姐快別管這些雜事了,橫豎有我們收拾,你趕緊跟著殿下出門要緊。」
「哦。」我愣愣應了,手里的碎片卻不舍得丟下。
輾轉片刻,終究還是下定決心,把東西丟下,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