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拿著鐲子,穿過涌動的人流朝我們大步走來。
公主看著他的目光越發癡了。
見人走到近旁,我趕緊上前接了鐲子道謝,并擋在了公主和他之間。
公主看著心上人有一肚子想說的話,但礙于禮節不能直接跟他說,只能讓我從中間傳話。
她讓我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說是要親自上門道謝。
對方說姓陳,單名一個書字,尚未說出住處就被一人打斷了。
這打斷的人就是沈西周。
我和公主的注意力被沈西周吸引了一瞬,再轉頭時,陳書已經不見了蹤影。
公主懊惱極了,對沈西周更沒了好臉色。
沈西周過來給公主行禮。
公主看都不看他,一門心思放在尋找陳書的身影上。
可巧正在這時,對面忽然涌過來一群人,沈西周整個人被擠得撲到了我身上。
我只覺得手被人拉了一下,低頭一看,卻見手心里多了一張紙條。
我一時無措,下意識看向身上的沈西周。
卻見他略顯散亂的衣襟下,鎖骨下方的位置竟露出一只蝴蝶紋身,跟我那日跟他試婚時身上畫的那只一模一樣,位置都分毫不差。
我當即驚得心中一跳。
我當時畫那只蝴蝶的確是存了引誘的意思,但也只是突發奇想地淺淺嘗試,卻沒想到他真能上鉤。
我一時心里一上一下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想著能多個助力總是好的,又想著不該把他這個無辜之人也拉下水來。
就這麼忐忐忑忑地回了府里。
趁著公主不注意,我趕忙回到自己屋里,偷偷拿出紙條來看。
上書:
【莫要輕舉妄動,莫要透露姓名行跡,小心宮中。萬事小心,莫要強求,我會助你。】
我拿著紙條仔仔細細讀了幾遍,明明上面的字每個都認得,卻完全理不清其中的意思。
不知他讓我小心是什麼意思,也不知他要助我什麼。
只是整個人心抖手也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一股股血氣直沖頭腦。
我一時慌得不知所措,只好先顫顫巍巍地捏著紙條放在燭火上燒了。
紙條剛燒完,丫鬟小翠就悄沒聲兒地推門走了進來,門都不敲一下,倒像是進自己屋子似的。
她進了門也不說什麼話,只覷著眼睛到處看。
我想到信中種種,又看她如此行徑,心下一陣發涼,面上卻仍像平時般笑嘻嘻地問她:「姐姐這會兒怎麼得空來我這里?公主那邊不要人伺候嗎?」
她這才笑著應道:「公主殿下自回來就無精打采的,看著不似往日高興,姐姐們都心驚膽戰的,遣我來問問是什麼事?」
我于是皺了眉,佯怒道:「今兒出門人多,撞見個不長眼的小賊,差點兒擼了殿下的鐲子,好叫人生氣!」
「竟有這等事!什麼人這麼不長眼,竟敢沖撞了咱們殿下。我就說,公主殿下出門也該多帶些人的,否則,要是出了事,咱們也不好跟陛下和娘娘交代。」
「誰說不是呢?可是殿下的心哪里是咱們能揣測的。幸好這次遇見了沈公子,倒是有驚無險。」
「你們還遇見了沈公子?」
「是啊,竟有那麼趕巧的事兒呢,倒像是兩人約好了似的,這麼看來倒真是天賜的姻緣。
」
說到這兒,外面廊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后就有人朝屋里喊道:「小荷姐姐,公主尋你呢。」
我趕緊應道:「知道了,我換件衣裳就來。」
說完我抱歉地對小翠說道:「這會兒我不大方便,勞煩姐姐去別的姐姐屋里坐坐吧,下回得空我再去找姐姐玩。」
待把人送出去,我趕緊把門反鎖了,仔仔細細查看一番,把所有可疑物件都燒了,剛尋來的那本話本子也掖進懷里,這才換了衣裳出門去。
如今這情況,保不齊會有人來搜我的東西。
一旦讓人拿住一點兒錯,我的小命就不保了,還會帶累別人。
6
夜里公主一味地輾轉反側,車轱轆似的,沒有一點要睡的意思。
我也心神不寧,沒什麼睡意,于是披了衣裳起身去看她:「殿下還沒睡著嗎?可要茶水?」
她搖搖頭,一雙眼睛炯炯地望著我問道:「若我執意要跟沈西周退婚,母妃會同意嗎?」
聞言我心下一沉,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公主這又是何苦?那陳書哪里就有那麼好?公主金尊玉貴的人兒怎麼能跟著他吃苦去?」
她一下子拉了我的手,語氣急切道:「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愿意。更何況我是公主,我跟誰在一起都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若平日我聽到她如此說肯定高興壞了,可今日看了沈西周的信箋后,我直覺很不好,實在不想冒進了。
我于是接著勸道:「我自是知道殿下的心,可貴妃娘娘必是不肯的。」
「我心里自有算計。我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不能就這麼把我逼死了。
」
「殿下也該想想四殿下,他可是您的親弟弟,也是您將來的依仗。」
公主鄙夷一笑道:「哼,就他?那個草包也配讓我依仗?平日若不是看在一母同胞的分兒上,我跟他多說一句話都嫌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