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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一切皆是你的設計,是否屬實?」
他眼眶通紅,里面的我清冷又孤獨。
恍若這一年多的漸生情愫與溫存,都不存在過一般。
我早有預料,正要開口,婆母便帶著一雙兒女沖了進來。
月兒鉆進我懷里沒命地哭:
「不許欺負我娘,不許欺負我娘。」
臨風握著長槍擋在我身前,冷眸直面他父親的刀劍:
「何事讓父親失了心智,竟要如此折辱母親。」
婆母也不由分說便是一耳光落在侯爺臉上:
「如今侯府的安寧,你一雙孩兒的康健與奮進,你忘了是誰的功勞了?
「事到如今,你竟還如此耳根子軟,聽旁人的幾句挑唆,對主母刀劍相向。是將我侯府的睿智與尊嚴,都喂了狗了嗎?
「你父泉下有知,知你如此糊涂悖倫,只怕恨到吐血。」
我在侯府三年的盡心竭力,焐熱了直腸子的婆母,焐熱了一雙懂事的兒女,獨獨焐不熱善變的男人。
他被婆母字字句句砸到面色發白,卻不肯退讓半分,始終與我冰冷對峙:
「我只想你聽你說。」
我將一雙兒女藏在身后,不顧勸阻,把自己的胸口遞到了他的刀劍之下:
「旁人幾句挑撥的話,你便拿著刀劍如此來質問我,可有當我為你結發妻子過?」
他沒有開口,我便明白了。
僅存的那點不忍心,也瞬間蕩然無存。
「可我若告訴你,你第一位夫人是遭了周鞅與蘇錦的算計,才在臨產之際為救你出水火,擋刀而死,你會信嗎?
「我若告訴你,你第二任夫人,是在蘇煙日日湯藥的喂養下,才損了氣血,早產時血崩而亡,你信我嗎?
「我若再告訴你,你一雙兒女,在蘇煙的設計下,一個韜光養晦頂著紈绔之名才能免去滅頂之災,一個日日拿身體康健成了姨母爭寵的棋子,你會信嗎?
「我若還告訴你,周鞅對你的心思,遠超兄弟之情,巨大的占有欲已經容不得你身邊有其他女人,你會信嗎?」
啪~
「你住口!」
30
「你血口噴人,你給本侯住口。」
我每說一句,他便面白一分。
最后甚至不敢直視那些殘忍,狠狠一耳光打斷了我的話。
我嘴角溢血,卻毫不退卻。
抱著一雙瑟瑟發抖的兒女,擋住了老夫人的虎頭杖,冷冷笑道:
「你不信?
「是你不敢信吧?
「你寧愿信我才是一切惡事的始作俑者,也不敢信赤裸裸遞到你手上的證據。」
那些證據,我搜羅了一年,才送到了他的手上。
明明對那些人的狼子野心一清二楚,可他寧愿付之一炬,也不肯求個公道。
他撕不下侯府的體面,不肯讓自己的睿智染了污名,甚至不敢承認,他放不下的白月光就是個蛇蝎。
可偏偏,周鞅與秦霜的合力指證下,他便撕碎平和,對我下了殺心。
所謂夫妻之情,所謂相敬如賓,都是假的。
「這侯府最大的罪人就是你,對第一任夫人的虧欠,對第二任夫人的辜負,對兩個孩子的歉疚。
「好在你今日對我刀劍相向,斷了我對你最后一絲念想。我想,大概你這種人,是永遠不配被愛的。」
他震驚,他崩潰,對我吼叫:
「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
「一個被灌了紅花的女人,當得起我的愛嗎?配坐我侯府主母之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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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看著我,驚訝到半晌說不出話來。
「誰告訴你的?」
他冷笑,眸中全是堅定:
「何須誰告訴我,太醫一診便什麼都知道了。」
婆母剛要阻攔,卻被我止住。
「好!」
我與面色蒼白的世子對視了一眼,才含笑將手伸到了他早已準備好的太醫身前。
太醫戰戰兢兢,卻避不開內宅里的陰私,只能硬著頭皮診斷。
「這……這……」
云楨眼底藏著冷笑,冰冷又無情。
我雖并無意外,卻也感蒼涼,讓太醫但說無妨。
「夫人乃麝香攝入過多才傷了身子,從脈象上看,也不過是一年內的事情。」
云楨神情破碎,婆母也顫抖著手將拐杖跺得通通響:
「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我彎起了嘴角,十足諷刺:
「自然是,侯爺最疼的姨妹,與侯爺最信任的兄弟,聯手收買了我的丫頭,在我枕頭下藏了大量麝香。」
我盯著他眼底的不可置信,繼續道。
「可我到底怕侯爺為難,也終究想著有一雙兒女已足矣,便未曾聲張。
「卻不想,我保護侯爺的盾,卻成了扎向我胸口的刀。」
云楨薄唇顫抖,實在難以接受。
「侯爺去問問秦霜跟前伺候過的人,這一包分量不淺的麝香,總能在地牢里找到出處的。」
不理會云楨的歉疚與崩潰,我帶著一雙兒女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以毒攻毒,吃了五年藥才壓下紅花的癥狀,等的,不過就是今日。
好在,蘇煙得罪了最德高望重的沈太醫,如今的吳太醫到底功力不足,未能查出我不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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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的母親,真的是被他們害死的?」
我摸著他們的頭,鄭重點頭:
「可我也為你們報仇了。
「大人的仇恨和孩子是沒有關系的,月兒與臨風只做你們自己就好。
「母親靠不住你們的父親了,能靠得住的,唯有你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