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話的是一個穿紫色錦袍的少年,看了看我,又笑著問我旁邊坐著的秦昭。
瞧著我怪怕的,不瞧不就不怕了?
可我不能這麼說,這兒不是禹州,這兒是京城。我雖然不喜歡我二叔,可我也不想給他找麻煩。
秦昭笑了一下才道:「這是謝大人家的侄女,耘織妹妹。」
有一個穿鵝黃衣裙的女孩兒,笑著問:「哪個謝大人家?」
「太仆寺卿謝大人。」
不知是誰接了一句:「是不是那個第一天上朝,就管陛下身邊的陶太監叫干爹的謝大人啊!」
說完,滿堂的公子小姐都瞧著我哄堂大笑。
我的臉刷的紅了。
這一刻,我十分想把我二叔的頭給擰下來。
等他們都笑的差不多了,秦昭才輕咳了一聲道:
「耘織妹妹,品性高潔,同謝大人大為不同。」
也許他們也意識到一群人這麼嘲笑我一個人很不厚道,雖然忍不住,還是憋著不笑了。
一時開始作詩了,誰知道那傻不拉嘰的流觴第一個便飄到了我的跟前。
所有人都眼帶笑意的看著我,仿佛就等著我出了丑他們好再一次開懷大笑一般。
我抿了抿嘴唇,突然意識到秦昭要站起來說話,我不想叫他替我解圍,欠他人情,因此迅速站起來,想了想吟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錦樂郡主說,只要作應景的詩就好了,此時是冬日,我覺得我吟這首詩并不算跑題。
待我說完,堂上卻一片安靜,沒有一人說話。良久一個穿藍色衣袍的公子才道:
「謝姑娘,咱們這是作詩大會,不是背詩大會,你得吟自己作的詩。
」
聽此,我便坦然笑道:
「我并不會吟詩作對,既如此,我便自罰一杯。」
說完,我就抓起面前的流觴一飲而盡。然后朝著錦樂郡主道:
「多謝郡主的款待,酒很好喝。」
郡主也看著我笑了:「不必客氣,坐吧。」
剛坐下,我便察覺到有一道像毒蛇一般尖銳的目光一直在我臉上掃視,探查。
我暗暗找了一番,原來這目光的主人就是那天被秦昭壓在身下的那個女人。
或者說,不是女人,是小姐。
她坐在錦樂郡主的左手下首邊,是錦樂郡主的庶妹。
我覺得她大抵覺得我同秦昭坐在一起吃醋了。
說實話,大可不必。
他把這淫賊當個寶,我卻看他一眼都嫌臟。
一時詩宴散了,錦樂郡主離去后,我便不等秦昭了,徑自馬不停蹄地出了錦園。
我快步鉆進馬車里之后,才稍稍放松下來,一時眼睛便發了酸,再一抹臉,竟哭了。
我心里覺得委屈,一時像剎不住車一般,淚水越抹越多。
是我二叔管那陶太監叫干爹的,又不是我,他們為何要那樣嘲笑我?
我又不想來這里?誰稀罕來他們這里?
都怨我那殺千刀的二叔,非要攀附別人。
也怨我爹,耳根子軟受了我二叔的蠱惑叫我們來京城。
思及此,我又更想我爹娘了。又想許延舟,許延舟他溫潤有禮,永遠對我小心翼翼的,從不會造次。
我傷春悲秋了一番,卻發現已半個時辰過去了,馬車仍舊停著不走,我便探出頭去問車夫。
車夫說,秦昭還沒回來呢,得等他回來了再走。
我縮回脖子,歪在引枕上。
哼,那個淫賊,指不定又在里頭干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突然,我的車簾子一挑,露出秦昭那張臉來。
秦昭有些著急的樣子看著我道:
「你出來怎麼不說一聲?倒累得我在里頭找了你許久?」
我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剛要說話。不想秦昭翻身就進了車廂,坐在我旁邊,認真看了看我的臉,試探道:
「哭了麼?」
我沒說話,他又接著道:
「你別難過,適才我已經把那個挑事的教訓了一頓。」
「下回他碰見你,再不敢說了。」
我脫口道:「說不說有什麼要緊的,反正我二叔就是那麼個狗東西!」
他一聽樂了,哈哈笑了兩聲。
又道:「別哭了吧,你長得這麼好看,把妝哭花了可怎麼整。」
說著就要伸手給我擦臉上留的淚痕,我眼疾手快,連忙擋住他要伸過來的手道:
「多謝秦公子關心,你我男女有別,同坐一個車廂多有不便,請秦公子回自己車里去吧!」
我沒看秦昭的臉色,但我想他大概很尷尬。嘆了口氣,便翻身下去了。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著,我突然覺得,秦昭既然愿意為我出頭,那我們便不是對立面了。既不是對立的,那我去求他讓他送我回去是不是也可行的。
管他是不是淫賊呢,只要能給我送回去,淫賊就淫賊吧。
反正等我回去了,我就跟我爹娘馬上回禹州去,再也不來了!
思及此,我便叫車停下,又從車上下來,走到秦昭的車廂下。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柔和下來,道:
「秦公子,你,你可否將我送回謝府?」
「我剛到京城,的確不認識路。」
「我的確,有很重要的事要回謝府,請秦公子成全!」
我一連聲說完,里頭并不言語。
許久才輕笑一聲道:
「呵!既這樣,你上來。」
「咱們詳談。」
我咬咬牙,抬腳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