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咿咿呀呀地唱些什麼,我是一點也看不進去,秦昭坐在我身后讓我覺得如芒刺背。我一直在想該怎麼給我爹娘他們傳個信兒,叫他們趕緊來接我回去?
「耘織妹妹是不是不喜歡看戲?」后面坐著的秦昭將腦袋探到我耳邊來低聲說話,溫熱的氣息噴到我的頸子上,叫我覺得十分不適。
我并不說話,越發將身體坐得十分端正起來,死死地盯著前頭戲臺上的人。
「我有好看的東西,妹妹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秦昭又道。
呸,你個淫賊,我才不跟你出去。我也不跟你個淫賊說話。
我將身子往前挪了挪,依舊不發一語。
秦昭或許覺得沒意思,輕笑一聲,自己將腦袋縮回去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
氣死我了,我快恨死我二叔了!
在將軍府住了個兩三日,我二叔仍舊不來接我。我心里頭快急死了,可是面上還是得跟劉太君說說笑笑的。
劉太君倒是一個實在的老太太,雖說做了一輩子將軍府的掌舵人,可是心性兒爽快,從不拿腔作調的。
倒是我奶奶,才做了幾年老封君,那架子恐怕連太后都比不上。
劉太君是好,就是秦昭可惡。雖說自從那天晚上看戲之后他就沒再怎麼招惹過我了,一舉一動也十分有禮。
憑良心說,秦昭長的也很討人喜歡,十七八歲的貴族公子,面如冠玉,黑發紅唇,穿上錦袍戴上玉冠,再挑眉一笑,能把整個將軍府里小丫鬟的魂都給勾沒了。
可若是我沒見過他那個樣子還好,我見過了他那個樣子,即使他長的再好看,我也覺得他就是個淫賊。
因此,今日我想好了話,要去同劉太君告辭了。雖說我叔叔不來接我,可我住了這兩日也夠了,自己也得知情識趣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氣才進了喜春堂,秦昭也在,不知他跟老太太說了什麼,叫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個不住。
見我來了,老太君高興道:「你二叔說,你睡覺時不叫打擾,我才特意不去叫你。」
「快來,好孩子!」
說著又拉著我的手坐到太師椅的旁邊。
因老太君讓我叫她祖母,我便柔柔的開口道:「祖母,耘兒想家了。」
「祖母可否派人將耘兒送回謝府瞧瞧?」
老太君一聽我要回去,忙止住笑,十分鄭重道:
「為何要回去?可是住的不好?或是丫鬟婆子不好?」
「不是,祖母,我自小到大,從沒離開過我娘,我想我娘了。」
老太君聽了哈哈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女孩兒家大了,哪有不離開娘的,你以后嫁了人還能帶著你娘去夫婿家嗎?」
「罷了,罷了!」
「定然是這府里無聊,才叫你想娘了。」
「昭兒正同我說呢,瑞王家的錦樂郡主在錦園里頭辦了流觴曲水的詩宴,去的都是你們年輕人,昭兒也收到請柬了。」
「既如此,你跟昭兒一起去吧,散一散,比悶在這府里頭好多了。」
「散一散就不想娘了。」
「不是,老太君,我……」
我還沒說完,劉老太君以手扶額打斷我道:「你們去吧,我乏了,且去睡會子。」
劉太君由嬤嬤攙著去內室睡覺了,我還在堂上目瞪口呆著。秦昭站起來,看著我挑眉笑道:
「走吧?耘織妹妹。」
我揣著一肚子氣跟著秦昭出了將軍府的大門,門前卻只停了一輛馬車,秦昭率先上車鉆進馬車里。
我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那跟車的婆子開始催我道:「請耘織姑娘上車吧。」
我呼了一口氣,用不大的聲音平靜道:「孔夫子說,男女七歲不同席,如今我都十幾歲了,再同你們家公子坐一輛車于禮不合.」
「既然媽媽沒有為我準備馬車,我自己走著去便是了!」
那婆子不說話了,拿眼睛覷著車里。
不久,馬車里清澈的聲音傳來:「再去叫一輛車!」
一時傳了車來我坐了,又到了錦樂郡主的錦園門口。
錦樂郡主是瑞王的女兒,頗受愛重,錦園便是當今圣上賜給錦樂郡主的生辰禮。
錦樂郡主經常在此召開簪花宴,詩會什麼的,宴請全京城叫的上名號的公子小姐們。
錦園依水而建,景色很是清麗,我承認在禹州我的確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園子。
所謂流觴曲水,就是弄一條河水,上面漂著吃食酒杯等。人們圍著河水而坐,酒杯就是流觴,流觴漂到誰的面前誰就作詩,作不出來的話就罰喝酒。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游戲有什麼好玩的,閑著沒事干。
我跟著秦昭來了這里,自然也只能跟著秦昭一起坐。
來的人見我跟著秦昭一起來,又同起同坐,看我的眼神不免帶了些曖昧的揶揄。
我知道,秦昭不是個正經人,他什麼德性恐怕他們這貴族圈子里沒人不知道的,因此見我在他身邊怕不是以為我也同他有什麼勾當一般。
我在心里大悲,我這麼個正經人,好人,就因為跟著秦昭,連我也不正經了。
別人越看我,我越是肅著一張臉,端端正正的坐著,不發一語。
「子越,你帶的這是誰家的妹妹呀,長得這樣好看,就是總肅著臉,叫我們瞧了怪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