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許大夫也很喜歡你,等過兩年你及笄了,怕不是人家就要找媒人來問了。」
「早些定下也好!」
我娘自顧自盤算道:「許家世代從醫,家底是沒得說,雖說延舟自小沒了父母,好在有他祖父為他料理。」
「他大伯有藥材坊,他二伯有城北的醫館。城南這一家,他祖父必會留給他了。」
「你到時候過去,頭一項,往后的生計不用發愁。而且,我同他兩個伯娘打過交道,都是踏實本分的實在人,不是那等子算計兄弟錢財的小人。」
「咱們把這布莊經營得好好兒的,到時候給你陪嫁過去,也不算辱沒了他們許家。」
我娘拉著我的手拍道:「到時候你有布莊,他有醫官,你們這小日子一過,多自在!」
「況且延舟自小沒有父母,沒父母照應的孩子知道好歹,你以后也不必受婆婆磋磨。」
說著她又有些傷感道:
「像我呢,從前咱們在你二叔府上住著,你奶奶總是天不亮就叫我去伺候她,我沒睡過一個整覺。」
說完又摸著我的頭發笑道;「這些呀,其實都不要緊。」
「要緊的是,延舟是好孩子,性子好,人善良沉穩,又喜歡你。」
「這樣的好女婿去哪里找呢?」
我握著我娘的手道:「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順你」
其實我在許大夫的醫館里學了快兩年了,除了認得幾種草藥,連女子懷孕的喜脈都摸不出來。許大夫說,連脈都探不出來,就不必學針灸了。
許大夫讓我背藥方,一個兩個還能記得住,多了我就記混了。
倒是前一段時日,跟著許延舟的大伯母學了兩手拔火罐子。
原本想回家給我娘顯擺顯擺的,但是罐子里燒得時間長了,差點連皮帶肉給我娘薅下來……
許延舟聽了笑得喘不上氣兒來,但他還是很好心地安慰我說,沒事,我已經比他初學的時候好很多了。
還說有他,我學這個也用不上。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一轉眼,我就快十五歲了。好歹學了四五年,把脈終究也能探出些門道。許延舟說,我這就叫大器晚成。
他如今跟著他大伯去南方販藥材了,原本是說七月里能回來的,可是南方發了洪水沖斷了橋,他們一時回不來。
又托人給我送了一封信,隨帶了一支翡翠的簪子。
許延舟說,他在南方跟著一個賣玉的匠人學了兩天雕刻,這簪子是他親手所刻。
信里又說待我及笄,他伯娘就要上我們家提親了。可惜我們這里的規矩,成親以前的男女不能見面。
如此一來,他要有很長一段事兒不能見我了。
我心里暗笑,不想他還會這樣的油嘴滑舌。
我爹娘都不是喜歡張揚的人,笄禮也辦的很是低調。
原本笄禮過后,他大伯娘就開始準備東西找媒人了。許延舟又說,這樣隆重的事,一定要等他親自回來,方不算辱沒了我。
伯母笑著跟我打趣他:「這傻孩子,偏要在這細枝末節上計較,待定了親,人都是你的了還怕什麼!」
我羞紅了臉,低下頭笑了。
是啊,當時要是能定了親該多好?
當日,我從許家回來發現我們家院子多了好多人。
一問才知,他們俱是京城我二叔派來的人。
忘了說,前兩年我二叔就已經從南陽升到京城里了。
只是具體是什麼官我們不知道,二叔和我爺爺奶奶走后一封信都沒寄來過。有人說我二叔是太仆寺卿,也有人說只是個從六品的奉直大夫。
我娘板著臉在廚房做飯,我二嬸嬸的陪房周娘子也在,我爹同那幾個人在堂屋坐著說話。
我裝作不經意的聽了兩句才知,原來他們是我二叔派來接我們進京的。
據他們所言,我二叔這幾年官雖然升得快,但是案牘勞形身體已大不如前了。這幾年官場險惡,我二叔整日戰戰兢兢,怕朝不保夕,竟開始惦念起微時的親情來。
又想起自己大哥以前種地供他讀書,把老婆的嫁妝賣了,給他做盤纏這些事,覺得深為愧悔。現在要叫我們一家三口隨著進京去,他必好生相待。
來的人是日常跟著我二叔的人,說起這事他竟也哭得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我爹更是傷心,想來那幾年,家中是怎麼樣不易,他要捐官, 便要把我爹種的地給賣了。他要上京城結印,我爹便把老婆的嫁妝給了他。
我爹也是有家有口的人,為了這個弟弟能做的都做了,不求他如今有了出息怎麼拉扯,卻但凡來一封信都不肯。
來人聽如此,趕緊把我二叔的信給了我爹,這信寫的情真意切字字泣血,我爹當即便感動得不行。
以為自己的付出,我二叔終于看見了,便松了口。
可我娘不行,她說都是一家人我二叔不必這樣客氣。如今我們過得也挺好的,讓我二叔好好地在京城當官就是了。
說完我娘又看著我:「況且,我們耘兒快出閣了,我們得在家看著她出閣。」
周娘子一聽我要出閣了,連忙問我娘定的誰家的孩子,我娘說,是許大夫家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