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大皇子讓他像狗一樣去舔舐地上的狗食,他都笑嘻嘻地趴下身子。
正因如此,大皇子短暫地放過了他,先去收拾其余幾位皇子。
等到大皇子想起暴君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年。
那時的暴君,已經十七八歲。
大皇子對付暴君的招數和其他人不同,儲君無錯,是不能廢立的。
他給暴君下了藥,從青樓尋來的大劑量的藥,又送了幾個妓子入東宮。
李勝說,如果暴君碰了那些女子,那一夜,足夠他變成廢人,太子無能,便是先皇有心,也找不到理由留他。
可暴君很厲害,他鉆進東宮的池子待了一夜。
再出來,暴君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在朝中拉攏自己的勢力,借機讓那些女子在民間敗壞大皇子名字,更將大皇子這些年謀害儲君及皇子的證據上呈先皇,下放朝臣。
帝怒加上民怒,暴君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李勝說,大皇子死得很慘。
就在先皇眼前,暴君剔了他的皮肉,令野狗啃噬,又在他頭頂砸洞,澆注燒開的水銀,最后將他鑄進地坑。
這一番操作,令先皇覺得暴君過于殘暴,也正為此,才將宮殿改為菩提宮。
「其實先皇那時,知道王上是被冤枉的,可他不能說。一是先皇認為王上心智不夠穩重,需得歷練。二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先皇不想看到自己兒子相爭。」
這話我不能茍同。
如果一個父親的制衡,就是放縱強勢一方,傷害弱勢一方,那我覺得暴君沒錯。
25
暴君傷得挺重。
如果沒我,我覺得他指定得死。
夜里,李勝在外守門,我便解了暴君的衣裳,舔舐他的傷口。
那傷口真大,我猜暴君一定很疼,便越發賣力地舔舐。
最后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火是半宿的時候起的。
很大,菩提宮的宮人都去取水滅火,只余下一個年邁的李勝。
他彎著腰扶著墻跑進屋子,幾次三番試圖將暴君扛到背上。
可他太老了,暴君身高九尺,又因練武格外壯碩,根本不是一個李勝能背下的。
「吞吞,火越來越大了,你快點跑吧,興許還能有命活下去。」
李勝看了看比一般小太監還小一圈的我,大概也死了心,紅著眼圈放棄了反抗,慈愛地坐到暴君身邊,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
「王上,您被丟下太多次了,老奴絕不丟下您。」
我站起身子,看了看熊熊而來的大火,又看了看床上的暴君。
說真的,火真的很大,我們西狍子骨子里都是惜命的習性,又懶。
我想了想,挪著步子離床遠了一些,我與暴君宿命相連不錯,可他若死了,對我而言,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無非就是換個宿主的事,可我若是留下,我倆都得死。
我歪著頭想了片刻,決定還是先管自己。
這麼想著,我又往前跑了兩步。
可不過兩步,就怎麼都跑不動了。
我想起當年在大草原,他明明是來狩獵的,卻不曾動我分毫。
人人都說他是暴君,嗜殺如命,是個壞人,可實際上,這些年,他從不曾對我不好。
他殺宮女,可誰知道宮女有什麼壞心?
他殺朝臣,那些朝臣也未必無辜。
我不是個圣人,做不到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他的對錯。
我只記得,暴君給我吃,給我喝,他不曾虧欠我。
我又挪了步子靠回去,拱了拱李勝的腿,看了看暴君。
李勝很聰明,一眼就懂了。
「你行嗎?」
我乖順地趴下,行不行的,總得試試不是。
李勝用力扯著暴君往我身上拉,我為了讓他方便用力靠著床榻。
等暴君整個落在我后背的時候,我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
那一刻,我想,死亡其實離我很近。
我其實見過很多次死亡,瓦剌國民風淳樸是不錯,可他們太過安居,導致總是遇到征戰。
自幼和我一起在山頭溜達的西狍子都被捕殺了,開始的時候,我還會找個地方趴著難過,后來,我便習慣了。
我想人各有命,能不能活著,一看天意,二看命運。
可碰著暴君,這種淡然的心態似乎又有些不管用了。
我想努力一把,我暫時不想換宿主。
大火燒到床頭的時候,李勝將床邊一盆水潑在暴君的后背上,嘶啞著嗓子,大喊了一聲:「快跑!」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懶,可真遇到生死,我發現我的生命力果然十分頑強。
暴君那麼重,壓得我都要貼地了,我還是爆發了吃草包子的勁死命背著他往殿外跑。
跑到一半的時候,暴君身子晃了晃,就要掉下去之際,他睜開眼,用力抱住了我的脖子。
有冰冰涼涼的水漬落在我的后頸。
這一次,誰都沒丟下他。
第二日一早,菩提宮的大門被砸得哐哐響。
張丞相帶著一群老臣堵在宮外,非要進殿見暴君一面。
李勝昨晚被燒了腿,可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杵著根棍子,第一次展現了他強勢的一面,堵在正門,聲如洪鐘。
「王上身子不適,正在休養,太醫囑咐,不許任何人入內,諸位大人請回。」
張丞相可不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