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蠢狍子,變成人后與暴君痛感相連。
暴君怕我作死,日日將我帶在身邊,以致后宮嬪妃對我恨之入骨。
后來,暴君南下出宮,他最寵愛的貴妃拿我在后宮立威。
第一日,我被罰跪一個時辰。
第二日,我被掌摑半個時辰。
第三日,她賞了我五十大板。
因我生命力頑強,怎麼都打不死。
第四日,貴妃準備鋸了我的腿。
太監將我牢牢固定在鐵凳上,那邊侍衛已經霍霍磨刀。
貴妃一聲令下,只要手起刀落,我就雙腿分家。
正這時,宮門突然大開,暴君頂著腫成豬頭的大臉疾馳而來。
他利落下馬,腿一軟跌在地上,又氣沖沖起身,一把將我扯起來,發瘋道:
「砍她!你現在就砍她!有孤給你撐腰,你現在立馬砍死她!」
1
我是一只西狍子。
原本生活在無憂無慮的瓦剌國大草原,日日蹦跶著吃草。
就在我三歲那一年,暴君初登帝位,雄心壯志,大手一揮要征服瓦剌,帶著一群人烏拉拉圍攻了我吃草的山頭。
那一日,烏云遮天蔽日,大雨滂沱,雷聲轟隆隆在我頭頂炸響。
所有的猛獸都往山里跑,只有我,好奇心太重,站在山頂,淋著暴雨,歪著腦袋看暴君發瘋。
那一仗,暴君打得極為順利,畢竟瓦剌國沒什麼戰斗經驗。
他們和我一樣愛在山頭蹦跶,只要有東西吃,基本沒人會琢磨怎麼打仗這種費腦子的事。
畢竟我們這個山頭,糧食特別充裕。
所以暴君一打進山,他們就識趣地舉起白頭巾,條件只有一個。
「別糟蹋山上的糧食。」
暴君覺得沒意思,他是來建功立業的,這些人憑什麼不反抗。
他不理解,也沒試圖去理解,又帶著一群人在山上狩獵。
意思是,來都來了,總要帶些戰利品回去。
我們草原上的猛獸別的優點沒有,跑得那是真快。
當時,風驟起,草勁飛。
一群群的黑影在我眼前「嗖嗖嗖」飛過。
然后,整個山頭就只剩下我和隨風凌亂的草……
暴君騎著馬慢吞吞來我面前,他斜倚著馬背,慵懶地挑眉,嘴邊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與歪著頭的我對視那麼一會兒后,他突然回頭對眾人嘲笑道:
「就這蠢東西?狗都不要。」
說完抱起我就走,還隨口道,「你這麼蠢,以后就叫慢吞吞吧。」
2
我從遼闊的大草原跟著暴君一路顛簸來到了菩提宮。
為什麼叫菩提宮?
喂草的小宮女說,原來也不是這麼叫的,是后來有個道士入宮,給當時還是太子的暴君算了一卦。
大體意思就是,這丫以后是個暴君,屬于天子一怒,伏尸百萬的那種,所以改個有禪意的名字,穩穩心性吧。
先帝一聽,大手一揮,改。
雖然壓根沒什麼用。
自我來了菩提宮后,暴君基本上隔三岔五就要殺人。
有宮女往他身上撲,杖斃。
有大臣威脅他,亂棍打死。
宮里來了刺客,凌遲處死。
總之,各有各的死法,誰也別攀誰。
但是有一說一,暴君對我還不錯。
每次殺完人,他都來給我喂草,順帶絮絮叨叨一番。
「吞吞啊,孤今天又殺人了,那宮女有狐臭,差點熏死孤。」
「吞吞啊,別吃了,你都快胖成豬了,孤今天把一個老東西打死了,那老東西私下聯合一群老臣想搶孤的兵權。
」
「吞吞啊,今日又有人來刺殺孤了,都是那些老東西唆使的,孤年輕,他們便不安分,慢吞吞,孤好難啊。」
……
可這些話,暴君是不會對別人說的,因為他覺得沒面子。
我不一樣,我除了吃根本不關心別的。
后來幾年,暴君越來越殘暴,攪得整個京城人人自危。
檀奴說不少老臣早上上朝前,都會在家中寫好遺書,交代好后事才敢上朝。
哦,檀奴就是給我喂草的小宮女,平日負責喂馬棚里的馬,順帶喂我,是個很溫柔可愛的姑娘。
殺人多了,暴君就愛做噩夢。
有一次,他半夜披頭散發地來棚子找我。
當時我正在睡覺,他幽幽出現,嚇得我扯著嗓子嚎了半夜。
暴君看著我若有所思,抱著我就往殿內走。
他說:「吞吞,沒想到,你嚎起來這麼可怕,你這叫聲,鬼應當也不敢近前吧。」
于是,我從陪他嘮嗑的小伙伴,變成了他的床搭子。
而且,一搭就是小十年,直接把我從傻狍子睡成了大姑娘。
3
變成姑娘那日,是個十分平常的早上。
暴君準備起床上朝,看到蜷縮成一團乖乖巧巧的我。
他饒有興趣地打量我一番,露出邪魅一笑,接著就要拔刀。
「看來這幾年,孤實在是太溫和了,讓你們以為孤是個溫柔的人。」
這話,狗聽了都搖頭,隔三岔五殺人的暴君,到底誰會覺得他溫和。
我一骨碌爬起身子,像平日一樣坐著,指了指嘴哼哼兩聲,軟綿綿道:「爹爹,餓。」
暴君當場原地發瘋,提著我的脖子將我拎起來:「孤連女人都沒有睡過,你喊孤爹?說,你娘是哪個宮妃?孤今日必須大開殺戒!」
接著,他就看到了我脖子下掛的木牌牌。
那是我入宮后不久,暴君閑著沒事拿木頭刻的,上邊歪歪扭扭地寫著「慢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