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玉說完,我當即摔倒在了地上。
「阿月,阿月!」
他慌忙來扶我。
「薛祈玉,暉兒才四歲啊……」
我泣不成聲,緊緊抓著薛祈玉的衣角。
「可憐他病時,連他的娘親都不在他身邊……」
我踉踉蹌蹌地站起,朝外跑去。
「阿月,你要做什麼!」
薛祈玉急切道。
「我要進宮,見我的暉兒!」
我幾乎失了理智,心中只想著要即刻見到我的暉兒。
「阿月,你先別急,我即刻帶你入宮……」
我終是見到了暉兒。
他滿臉白得如同紙一般,緊閉著雙眼,好似毫無生機。
舒貴妃在一旁,罕見地有些局促:
「林側妃,本宮也不是有意的,都是她們心里沒數,都不知道叫暉兒起來,竟然生生放著暉兒跪著淋雨……」
她的眼風飛向一旁的侍女:
「你們當日所有人,都自己去慎刑司領罰,每人仗責三十!」
那些婢女臉上無一不泛起無邊的驚恐。
我的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
若是這些婢女喚了舒貴妃起來,想來也會遭她的訓斥。
舒貴妃不讓暉兒起來,她們如何敢自作主張?
她們怎麼做,都是錯。
無非是做了舒貴妃的替罪羊罷了。
她自己安然入睡,卻讓我的暉兒在外頭淋雨。
她也是暉兒的親祖母啊。
竟然這般心狠……
「母妃,不必了。」
我冷冷開口。
「妾身只想向您求個恩典,讓妾身在您宮中照顧暉兒,直到他醒來。」
薛祈玉一直在旁邊。
可是,舒貴妃是他的母妃。
他連開口說一句話都不便。
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陪著我。
暉兒難得清醒時,懨懨地喚著娘親。
我心疼地淚流滿面。
「暉兒,娘親在這……」
我愁得一口飯都吃不下。
薛祈玉提著個食盒來了,輕聲勸我:
「阿月,你多少吃些。」
「再這樣下去,暉兒還沒醒,你的身子倒要垮了。」
「不用你管。」
我冷聲道。
薛祈玉將那食盒放到一邊,在我身側坐下。
「阿月,你還在怪我?」
是啊,我的確怪他。
怪他忙于朝政,怪他不在意暉兒,放任他在宮中被欺凌。
甚至,若不是這次暉兒生辰,舒貴妃還會將此事繼續瞞著……
「阿月,此事的確是我和母妃對不住你,可是母妃她也不是有意的……」
我諷刺地笑了。
原來,他竟是來為舒貴妃開脫的。
「對,舒貴妃的確不是有意的。」
「是暉兒命不好,活該受這樣的委屈,對嗎?」
課業學不完,是什麼大事嗎?
為何就要挨這麼重的責罰?
想來暉兒在宮中這麼久,這樣受罰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的淚水滴在暉兒慘白的臉上。
若是我沒有嫁給薛祈玉,帶著他來都城,而是好好在那個邊陲小鎮生活著。
那兒,有疼他的方栩然,有處處照顧他的張先生,還有熱心的大娘大嬸們……
他必然不會如現在這般,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而他的父親薛祈玉,竟還在替造成這一切的人開脫……
我忽然想,我何必跟著他回都城。
若是我不回來,他還能聽從舒貴妃的話,娶一位家世貴重的正妃。
借由妻族的全力,爭一爭太子之位。
而不是如現今一般,被圣上到處差遣著辦事,卻不得重視。
我和暉兒也不必在這宮城里煎熬。
我慘淡一笑。
「薛祈玉,你后悔了嗎?」
薛祈玉連忙搖頭。
「阿月,我從未后悔過。」
可是我后悔了。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在心里輕聲說。
23
暉兒終究是清醒了過來。
可他醒來后,卻沒能見到自己的爹。
因著薛祈玉又被皇上派到外頭去辦事了。
這一回,去日子還挺久。
我便趁著暉兒喝了藥睡下,去求見了舒貴妃。
然后,將我的想法告知于她。
「你,你的意思是,你要本宮幫你,帶著暉兒走?」
舒貴妃緊皺著眉。
「祈玉他那樣愛重你,你如今又已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側妃,你竟舍得走?」
「娘娘,不是所有人,都受得起這榮華富貴的。」
我朝著舒貴妃深深行禮。
「可是,暉兒畢竟是本宮的孫兒……」
「妾身帶著暉兒走后,五殿下他自能娶得高門貴女,也自會再有母家高貴的皇孫。」
我沉穩道。
「求貴妃娘娘,準妾身所求。」
舒貴妃思索了一會兒,眉頭舒展開來。
「也罷,祈玉這孩子從小便執拗,如今,要讓祈玉死心,唯有你的法子可一用。」
「只是,若是你再度出走,他又同從前一樣,四處尋你可怎麼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堅定道:
「那就請娘娘,讓五殿下深信不疑,我和暉兒皆已喪命。」
自舒貴妃宮中出來,我便開始收拾行李。
五皇子府中也不必回去了。
左不過是那些宮里賞賜的釵環首飾,和華美衣裙。
本就不屬于我,又何必帶走。
「娘親,我們要走了嗎?」
暉兒坐在床上,好奇地看著我。
「是的。」
我沖他柔柔一笑。
暉兒拍了拍手,望著我的眼神滿是希冀。
「那暉兒是不是也不必再整日背那些經論了?」
「不用了。
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那娘親,我們要去哪兒呢?」
暉兒疑惑道。
我想了想,笑道:
「先回邊城,尋你方姨一趟,娘親想她了。
」
「然后,娘親帶你去四處游玩,最后選一處你最喜歡的地方住下來,好不好?」
我逗了逗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