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兒會意地點點頭。
便對著薛祈玉道:
「你走吧,我爹一會兒就回來了,要是讓他看到就不好了。」
我咂咂舌。
暉兒不會在學堂里學壞了吧?
竟然這麼伶牙俐齒。
這一下,薛祈玉氣得咬牙切齒。
「林月白,方掌柜是誰?」
「帶我去見他!」
他伸出手來,又要拉我。
被我拍了一下。
他只得悻悻地收了回去。
我冷聲道:
「見什麼見?有什麼好見的?」
我心里只想趕緊把這尊神送走。
我今日的十道豆腐還沒做完呢。
薛祈玉皺眉道:
「帶我去看看你的『夫君』。」
他轉頭瞥暉兒一眼。
「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我的孩子叫他爹?」
9
方掌柜方栩然今兒出門有事,不在酒樓里。
況且,就算他在,我也不可能讓薛祈玉見他的。
我沒好氣道:
「薛祈玉,別鬧了。」
「我忙著呢,別耽誤我做生意。」
薛祈玉挑了挑眉。
竟然沒攔著我。
我自他身側走入酒樓,進了廚房。
往外看一眼,竟發現他就這樣堵在廚房門口。
暉兒站在邊上,有些警覺地盯著他。
我嘆了一口氣。
旋即開始忙碌起來。
過了許久,門外竟沒有聲音。
我走出廚房,準備將幾個食盒遞給小二。
卻發現薛祈玉正在逗暉兒說著話。
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大袋糖。
「暉兒,你今年幾歲了,生日在什麼時候?」
暉兒嘴里含著兩顆糖,手上還拿著一顆,含糊不清道:
「我今年四歲,生日在七月……」
薛祈玉臉上露出喜色。
旋即,他又從那袋子里拿出一顆糖來。
「暉兒,那方掌柜真是你爹嗎?他生得好看嗎?你娘喜歡他嗎?他對你好嗎?」
「暉兒!」
我將兩個食盒往旁邊一放,制止了他繼續向暉兒套話。
「你既從學堂回來了,便該干嘛干嘛去,在這兒做什麼?」
暉兒見我出來,嚇得將手中的糖拼命往身后藏。
只是嘴里的,不知該吐還是不該吐。
頗有些滑稽。
「娘親,我……」
我怕他爛牙,平日里一直限制他吃糖。
薛祈玉倒好,不知從哪弄來了這麼一大袋。
估計等我再晚一些出來,這小子定然要將我賣個干凈了。
「吃那麼多糖,小心蛀牙。」
我沒好氣道。
薛祈玉卻道:
「暉兒愛吃,讓他吃些怎麼了?」
我朝暉兒使了個顏色。
他忙不迭地溜走了。
卻沒忘記從薛祈玉手中接過那一大袋的糖。
我對薛祈玉道: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
「暉兒方才也說了,一會兒我『相公』回來,看到你就不好了……」
「你快走吧。」
薛祈玉卻耍賴一般,指著酒樓門口的牌子道:
「你們這酒樓,不是最近又在聘小二麼?」
「我不走,我要上你們這兒做小二。」
10
直到夜幕降臨,酒樓打烊,方栩然才回來。
他一走進酒樓,便叫嚷起來:
「白白,快給我做飯,老方我要餓死了……」
「你閉嘴!」
我驚恐地朝他使著眼色。
可惜已經晚了。
一旁已經同我僵持了一天的薛祈玉,正緩緩地將頭扭向他。
確切地說,是她。
沒錯,方栩然是個女的。
只不過,現在的女子若想在世間獨自行走,是件頗為困難的事。
她便將自己扮作了個男子。
她平日里束胸又束發,還往臉上貼了一撮胡子,并粗著嗓子說話。
便無人能識出她的女兒真身。
可她一進酒樓,只看見我一個人。
胡子粘在嘴上難受,她便將胡子一把扯下。
還用了原本的真聲喚我。
這下子,她的女兒身份,卻是藏不住了。
「老方?」
薛祈玉愣了一瞬。
旋即臉上露出狂喜。
「林月白,方掌柜是個女的?」
「你,你還說她是你『相公』……」
他瞪我一眼。
「好啊,林月白,你騙我!」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來,牽住我的手臂:
「阿月,和我回去。」
「和我回去成親!」
我瘋狂地搖著頭,沖著方栩然又使眼色。
方栩然一向仗義,幾步走上前來。
「你是誰?為什麼要纏著白白?」
薛祈玉瞪著她:
「我是她孩子的爹!」
11
我鐵了心,不可能跟薛祈玉走。
沒想到第二日,他竟穿著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小二服飾,踱入了酒樓。
「阿月,你既然不愿同我回去,我便在這兒陪著你。」
我低頭看賬,懶得理會他。
方栩然在一旁睜大了眼。
「這,這,我們可沒有工錢發給你。」
薛祈玉搖頭。
「我不要工錢。」
方栩然瞬間便大喜,轉頭對我道:
「有人不要錢,但是愿意干活,也挺好的。」
薛祈玉便就這樣在酒樓里做起了小二。
他搶著端菜,搶著干活。
甚至還搶著刷碗。
我瞧著他賣力的模樣,忽而有些想笑。
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在鎮子上的時候。
那時,我開的飯館子只有他一個人。
我只負責做菜,已然是忙不過來。
剩下的活,便全由他一人做。
他竟然也全能料理。
晚上的時候,還能一邊同我在院子里吹吹風,一邊給我按按肩膀:
「阿月辛苦了。」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皇子都是四五歲就要開始習武。
薛祈玉竟然將滿身的力氣用在了給我做小二上。
屬實大材小用。
我怔怔地望著他。
他似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
抬起袖子來,擦一擦汗,對著我笑了。
酒樓打烊后,我將門一關,帶著暉兒準備回家。
薛祈玉竟就跟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