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生產那日,可謂是九死一生。
將領們打仗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又風風火火出城抓穩婆。
等天黑帶著十幾名穩婆闖進來,孩子已經出生了。
一對女兒。
當時顧筠嚇得臉色慘白,滿手是血地把穩婆抓進去。
「我夫人暈了,你讓她醒醒!」
據說那天的顧筠像個瘋子,兩個孩子,一個丟在了床腳,一個忘在了桌上。
屋里弄得一團亂,唯獨我身邊,是干干凈凈的。
他按照軍醫的說法,做得很好。
只是我后來累暈過去,給顧筠嚇掉了魂。
大夫說,我懷著折騰了許久,還能順利生產,也是個奇跡。
17
我也是出了月子,才知道顧筠領著幾個武將,把朝中的文官給打了。
原因是我冊封禮剛結束不久,幾位活下來的老臣便開始勸顧筠選秀。
「皇后傷了根基,膝下只有兩個女兒,若是沒有太子,去找誰繼承大統啊?」
當時是一個武將率先從人群后頭竄出來。
拽住老爺子,掄起拳頭就往上招呼。
「你他媽的老畜生,若沒有我家夫人,你們幾個老東西早就被王方烤了吃了!」
「你敢提這事,我弄死你!」
顧筠原本是作壁上觀的。
眼見一群武將和文官打起來。
顧筠冷笑一聲,擼起袖子,加入了其中。
朝堂之上,一片混戰。
這日下朝,顧筠嘴角掛著淤青回來了。
他顯然心情不錯,一來就湊到我身邊討吻。
「阿令,我想好了,咱家的兩個姑娘,一個當皇帝,一個當將軍,一點也不影響。」
「我不納妾,也不生了。」
我定定地望著他, 「你認真的?」
「自然。」
顧筠做決定, 總是很快。
當天, 就寫了道圣旨昭告天下。
堵上了一干老臣的嘴。
很快, 冬去春來。
天下一統,百姓安居樂業。
顧筠三十歲的年紀,說不生,便真的膝下再也沒有添過一個孩子ŤûŦù。
兩個女兒,一個叫顧晏青,一個叫顧升平。
取海晏河清, 四海升平之意。
如今, 早已隨著太傅學起了治國之道。
朝中原先反對的老臣, 近年來也漸漸閉上嘴。
因為兩個孩子確實不輸男兒。
又一年春, 顧筠帶著我離宮遠行。
恰逢春雨綿綿。
行至京郊遠處的一處山洞, 我們進去避雨。
在山洞中,竟然發現了不少丟卸地士兵盔甲。
陳年記憶襲來, 我緊張地攥住顧筠的手。
「這里有叛軍……」
只因那盔甲上, 并無我朝的印跡。
顧筠捏著我的手, 耐心地替我掃掉烏發上的落葉,說:「不是叛軍, 是你的人。」
「我的?」
「嗯。」
原來顧筠當年第一次打入王都時,便將這隊私兵藏在了山上。
不過一百人的精銳,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們沒有虎符, 只認顧筠的話。
亂世之秋, 這些人,就像護心甲, 牢牢保住了顧筠的命脈。
后來,顧筠出征。
我留在了王都。
他想都沒想,便把這群人也留下了。
最后的命令便是「易主」。
此后數年, 這群人將會不擇手段地救我于危難。
保我不死。
他日哪怕是顧筠想殺我,他們便是橫在我面前的盾。
甚至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掉顧筠。
顧筠攥著我的手,輕輕嘆道:
「我說過,不會有任何人欺負你,包括我。」
「若我有一天,不幸——」
顧筠的話陡然打住。
因為我的眼圈已經泛了紅。
顧筠閉上了嘴。
他閉了閉眼,半晌認命般, 放輕了語氣, 「罷了,瞧你這樣子,我便不舍了。
」
「我答應你, 將來死在你后面。」
我怔怔地望著他, 「真的?」
這些年,顧筠的身體漸漸顯露出了其他的毛病。
比如他的腿,陰天下雨會疼。
常年征戰,舊傷纏身。
這份擔憂, 我已經埋在心底很久了。
顧筠笑著親了親我,「真的,我說話,就沒有不算話的。」
「我與阿令, 還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
彼時雨停。
山間一片新綠。
錯落枝葉之外,是萬丈晴空。
和郎朗日光普照之下的盛世山河。
(全文完)